杜枫恍然大悟,半天不吭声。
他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公道自在人心。杜家那件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寒心,至少在整个望川岭,人们大都是同情杜家的,也都能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的!
时至今日,孰对孰错,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但是,对杜家和田家的影响却是深刻的!杜家四口人只剩下他一个,而且整个家庭从望川岭消失,几乎不留痕迹。除了那个墙倒屋塌的废墟,说明了此处曾经有过烟火气息外,谁也不记得望川岭还有姓杜的!
田家就更加可悲,好端端一家人,个个身居要职,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竟然毁在了田晟一人之手!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时至今日,田家已经彻底从谷成县消失,他儿子虽然生活在神都市,再也没有回到过近在咫尺的河洛镇!
世代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做人还是要心存善念!就像眼前的贾暖,已经年近八旬,依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更重要的是,人家母贤子孝,儿孙绕膝,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看着就让人羡慕。
“老人家,今年高寿?”杜枫不想再提及那些伤心事,岔开了话题。
“七十八了!比石坤他妈大两岁!”贾暖自豪地回答道。
“您老好福气呀!”杜枫奉承道。
“是呀!我也这么认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我这一辈子,能过到这个地步,已经知足了!”贾暖咧着嘴笑道。
“知足者常乐,乐观者长寿!”杜枫随便问道,“你儿孙都在干啥?”
“我一个农村妇女,儿孙能干啥?还不是跟我一样,背太阳下山,混个肚子圆!”贾暖笑得更甜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你甭听我姨瞎说!她呀,比我妈有福气!儿女虽说都是农村人不假,但是个个都非常有本领!老大叫袁山,是个窑工,过去在洛溪河那边烧制陶器。后来,没人用陶器了,城里搞建设,砖瓦需求量大,我大表哥就开始烧砖。现在,实心砖也不让烧了,他又开始琢磨起了手工艺品紫砂壶。兜兜转转一大圈,虽然钱赚的不多,但是,从来没有闲下来。我认为,我大表哥头脑灵敏,眼光独到,将来一定能成功!”石坤赞不绝口。
“哟!真的吗?他能烧制紫砂壶?这可是人家江苏宜兴的立市之本呀!他竟然也会烧制?真的了不起!”杜枫很吃惊。
“不仅能烧制紫砂壶,还能烧制澄泥砚哩!这有什么难的!杜枫,难道你忘了,咱们洛溪那边过去都是烧窑的。”石坤自豪地说。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只知道他们烧制瓦罐瓦缸这些生活品,从来没有听说过烧制紫砂壶和澄泥砚这些工艺品。”杜枫说。
“你不要听石坤胡说!袁山哪里有那个本事!人家不让烧砖了,他这人闲不住,就琢磨着试烧些工艺品,闹着玩儿罢了,从来没有见他赚过钱。”贾暖打断了石坤的话。
杜枫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问道,“老二呢?”
“我二表哥叫袁航,也是一个农民,但是,他是一个走遍天下的新时代农民。一年四季奔波在外,像候鸟一样来回迁徙,追逐鲜花采集蜂蜜。所以村里人戏称他为采花大盗。这些年,他应该挣了不少钱,不过,聚少离多,也算比较辛苦。喏,我们眼前的这座房子,就是他家的,我老姨就是专门给他看门的!”石坤笑着说。
“嗯,这座小楼真的不错,差不多算是全村最漂亮的了吧!”杜枫不由地上下打量起了屋内的陈设。
不仅有沙发、茶几和电视柜这些现代化的家具,而且还有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和空调这些高档电器。怪不得,贾暖老太太说,她已经很知足了。的确,这种生活条件,不要说在偏远的小山村,就是放在现代化的大都市,也不算落后。
“没有!不要听石坤胡说!我们家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偏上的人家,吃穿不愁,说富裕根本算不上,与你这种大富大贵的人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贾暖笑着说。
“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我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名声在外千疮百孔,表面上我是开公司的,好像挺有钱的,其实,外面欠人家的钱多得很,说出来,能把你们吓住,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光彩!”杜枫忙说。
“你家底如何,大家都知道,不用在我们面前哭穷!我们不会向你借钱的,瞧把你吓得!”石坤开玩笑地说。
“借钱,我们倒是真的不会!我家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吃穿不愁,都算是小康人家吧!”贾暖倒是挺自信的。
“老三是干啥的?”听了袁山和袁航的情况,激起了杜枫的好奇心,他对袁家越来越感兴趣了。
“老三是我表弟,他叫袁方,三兄弟就数他最小,最娇惯,上学也最多。原本指望着他能走出大山,跳出农门,光宗耀祖,结果,他在城里读了书,转悠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我们河洛镇。现在在凤溪河口的那家小酒厂当酿酒师。工作倒也不差,风吹不住,雨淋不住,生活四平八稳,日子过得也算舒心吧!”石坤介绍道。
“的确!他是一个技工,靠手艺吃饭,工资肯定不会低的。”杜枫评价道。
“哎,那是家小酒厂,效益不高,工资能高到哪里去。不过是撑不死饿不死罢了!”贾暖哈哈笑着说。
“这只是暂时的,将来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杜枫意味深长地说道。
“嗨,现在到处是禁酒令,喝白酒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那家酒厂,知名度不高,市场销量不大,经营很吃力,没有倒闭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指望着有什么大的前途?”贾暖直摇头。
“我表妹叫袁景,就不用多说了,就是刚才你们提及的嫁到石泉煤矿的那位。男人是矿上的,活儿脏了些累了些,但是,工资不算低,日子过得也可以。”石坤不问自答。
“哦!是的,我知道那里的情况!”杜枫眼光闪烁,不想再多说那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