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这些经常重复的情节,可以大胆地给夜晚加上各种标题:“救助弱者和残疾者的夜晚”、“天上降落的事物的夜晚”、“怪兽的夜晚”、“收到信件的夜晚”、“丢失贵重物品的夜晚”。
或许还应当以夜里的梦来命名白天,或者命名整个月份、整个年份、整个时代,在这些月份、年份、时代中,人们以相同的、始终如一的节奏做着相似的梦。
我常请孟小姐给我讲讲她自己的梦。她总是耸耸肩膀。
我认为她不把梦当回事,但是她却常常讲别人的梦。
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或许她杜撰了那些梦,如同她编造了自己的故事。
“听说你这里分享美梦,可以优惠是吧?”一位顾客问。
“是的先生。”我点头。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梦!”他期待的抬起头。
我笑着对他说,“你讲吧!”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帮恶灵转世的梦。”
“我身边一个浑身破布,很高,看不太清脸的巫师,半人不鬼的,手术是他执行的,我应该叫他主刀医生。”
“床上放着一具男尸,巫师把一本书那么大的东西放在男尸的大腿旁边,上面有一个极其扭曲的骷髅。”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东西开始腐蚀床上的一切,床单、尸体。那种腐蚀是硫酸遇到有机物的腐蚀,一切都变黑,干枯,最后形成干紫菜一样的东西。”
“噗嗤!”我听到这的时候噗嗤笑了出来,干紫菜这形容也是绝了。
“有这么好笑吗?这很严肃的好不好!”他说到一半被我打断,有些不高兴了。
我正了正神色,对他说,“抱歉,你继续。”
“很快那东西就侵蚀了整张床,甚至滴到地上……最恐怖的来了,从那片东西里面,一个人型的、光溜溜带着血和粘液,一样看不清脸的东西像破壳一样挣扎着出来了。”
“可是!可是!”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想起了当时可怕的场面。
“可是什么?”我问道。
“可怕的是我第二天,现实中的第二天晚上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有意思,你接着讲!”我笑了笑,为他添了一杯酒压压惊。
“这次就比较尴尬了……我不小心把手机放在手术台上,手机差点被腐蚀了,我急忙把手机扯下来,当时就觉得出事了,我好像惊醒还是伤到恶灵了,扯下来一块皮的感觉,当时就瞪了我一眼,主治医师也对我意见很大的样子。”
“不过来不及想那么多,二话不说拿着有点焦的手机往厕所冲,洗了一下发现手机没事!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我的小学,从外观到布局都是小学的样子,所以我才能立刻往厕所跑。”
“可能知道做错了,我想逃,走到一楼发现一条楼梯的铁门锁了!当我准备去看看另一条楼梯时,一个穿宽条纹polo衫的胖男人从办公室冲了出来,是那种逃命的冲,拿着钥匙,钥匙也是小学的样子,一个大铁盘子上钻一圈孔,穿一堆钥匙,动起来叮当响,所以我很远也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跟他走能逃出去,我就跟着他的方向跑了,然后就醒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出去,也没再进入那个梦境……”
“讲完了。”看他停下来,就知道他这是讲完了。
“嗯嗯,那你可以给我免单了吗?”他一改之前的害怕,脸上涌出一抹笑意。
“咳咳。你这可是噩梦啊,不是美梦。”我承认这个梦有点意思,但是我要的是美梦,这恐怖的梦粒子可要不得。
“不可以吗?”他有些悲伤的看着酒杯里泛起的圆圈。
“呃,这样吧,给你打个折怎么样?”
“嗯,好。”他说完,又抬起头问了一句,“老板,你说梦里的自己有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