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事就暂时压下去。
而方兰,则被方母拉着回家去了。
天色已晚,到家的时候隔壁一家子正在围着煤炉子等着热水泡脚,七嘴八舌地唠着闲嗑。
一看见方家这一行人面色不大好看地回来,众人就是一静。
“方兰,你怎么回来了?!”一声惊喜的大叫,猴子似的一道身影就凑了过来。
方老大心里一个咯噔——是许家那个混小子。
也是他怀疑的那个便宜“妹夫”,方兰腹中娃儿的爹。
许大强瘦巴巴的竹竿身材,立在方兰身边,像是一阵风能刮走似的,那黏糊劲,连迟钝木讷的方老头都看出点儿不对劲来。
他暗地里嘀咕,难不成人老师说的是真事儿?
方老大轻松就把许大强勾着脖子拐到一边去,方母也不理会邻居家瞧热闹的炙热眼神,拉着方兰只管往家走。
开锁,推门,关门,一气呵成。
还没走远的方家老大一阵无语,肚子里也应景地咕咕几声,他老娘肯定是生气了,把他这饿着肚子的大儿子给锁外头了。
“说吧,怎么回事儿?”
就着隔壁墙头上挂着的昏黄灯光,方母把女儿拉坐到床沿上,指着她肚子问。
方老头点燃了豁了个口子的大烟斗,有点丑,但不影响使用。
烟雾缭绕。
屋子不大,很快,他蹲着的那个角落雾蒙蒙地,看不清脸色。
方母见她与平时迥然的表现,心知果然不妙,大事不妙,实在忍不住,气恼地推搡了一把女儿。
“谁的?”
方兰整个人一僵,抓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蒙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一问一个不吱声,反正就是什么也不说,让大家猜去吧。
够气人的。
至少方母就差点儿气个倒仰。
方老头霍地站起身,反手带上门,摔得那年久失修热胀冷缩的木门哐哐作响。
家门不幸啊!!!
一家子多年来都是溺爱方兰,即使气得手直抖,也舍不得下狠手打一顿。
方家两个儿子倒是从小到大都被方家夫妻俩混合双打,揍得吱哇乱叫,至今没惹出过什么乱子。
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没说错。
方母满肚子话要骂,一探头,发现墙头上趴了三个眼熟的圆溜溜脑袋,顿时语塞,抄起刚脱下的布鞋就扔出去。
“噗”一声砸在墙上,隔壁院子里立刻哎哟几声,骂骂咧咧地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赶明儿跟我去一趟下头镇子,你二大爷家的老大媳妇的姥姥年轻时干过接生,这娃儿不能要,咱去给他弄掉!”
方母咬紧了牙关,按住了被子下缩成一团的人交代道。
谁知,窗棂子下头还有人偷听呢,一听这,哪还憋得住,一个巧劲,就从半敞开的窗户跳进屋,一个箭步扑过去,跪倒在方母脚跟前——
“大娘使不得啊,是我的,我的嘞!”来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褂子胡乱搭着,就像是刚从床上急慌慌赶过来似的。
方母被唬了一跳,一双脚条件反射地缩到床上,身子止不住地后仰,和掀开被子往外瞧的方兰撞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