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淡淡一笑,不在意道,“无碍的,不必放在心上。”
官员却苦
劝,“怎么能不在意呢,这阵子兵部邸报一封一封往内阁递,煜王大展神威,狠狠将昌王压下去了,说句胆大的话,煜王文治武功,其他皇子难以望其项背,被立太子指日可待,您得罪煜王,这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
王钦缓缓拂袖,背手张望明空,慨然一笑,“我王钦心中磊落,愿为朝廷献八尺之躯,主子用我,我殚精竭虑,主子不用,我泰然自处。”
官员忧心忡忡,错身在他耳边压低道,“可不就是担心您得罪了煜王,煜王秋后算账吗?”
王钦长笑一声,不做辩解。
他对朱谦还算了解,不是携公报私之人,只要他对朝廷有利,朱谦便会用他。至于心里膈应不膈应便是另一桩事了。
况且,他并未对沈妆儿做出任何逾矩之举,朱谦拿不到他的把柄,无非是吃吃干醋罢了。
正中王钦下怀。
朱谦这一趟回京,来的悄无声息,走得更是突然,沈妆儿跟做梦似的。
廊芜下摆着一张罗汉床,沈妆儿成日带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话闲,天南海北的吃食均送到她眼前,留荷坐在廊庑下打络子,隽娘折了一只竹雀给她把玩,听雨远远地捧了一盘莲子过来,
“王妃,奴婢清晨摘得莲蓬,可嫩着呢,您来尝一尝”
盘子还未递到沈妆儿跟前,却被容容一把夺过去,双手护在怀里,
“王妃不宜吃这些寒凉之物。”
容容晓得沈妆儿急于怀孩子,吃食上越发注意。
听雨明白过来,讪讪一笑,
“是我疏忽了,”趁着容容不备,又将那盘莲子给抢了回来,悉数倒在自己兜里,笑眯眯躲去留荷身旁,挨着坐在锦杌上,“那我自个儿吃。”
容容也爱吃嫩莲,追了过去,从她怀里抢,几个丫鬟闹成一团。
沈妆儿瞧着眼馋,趁着四人不备,悄悄抢了两颗,吃的太急,一时连皮都塞入了嘴里,一口咬下,又苦又涩。
待闹够了,容容又趁人不在时,悄悄与沈妆儿道,
“主子,昨夜您虽与王爷同过房,可日子并不算很好。”
沈妆儿一听心里泛咯噔,“什么叫日子不好?”
容容年纪轻,平日脸皮极薄,近来为了沈妆儿寻有经验的老妪讨教,得了一些要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这同房的日子最好是两头月事当中那几日,王妃的月事再有五六日便来,此次不一定能怀上,奴婢先与您说明白,省得您回头失望”
沈妆儿着实是失望的,怔怔坐在罗汉床上,好一会方回神,
“除此之外,还要注意些什么?”
她现在就像是信女一般,生怕犯任何忌讳。
容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沈妆儿认真记在心里。
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满怀忐忑,说到底是太在意那个孩子。
当年孩儿在她肚里整整六个多月,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覆在肚皮时,他极轻地往她掌心踹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悸动,如颤麻滑遍全身,更似暖流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他在她最难的时候,陪伴她喜怒哀乐,是朱谦离开后无数个风雨兼程的夜,唯一的一丝慰藉。
哪怕到如今,每每回想,都能让她情不自禁露出笑。
偶尔梦醒,他在她腹中踢打翻滚,她都在想,这定是个调皮的孩儿,不像她,也不像朱谦。调皮也好,煜王府太冷清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活得像个小太阳,肆意飞扬。
容容所料没错,五日后,沈妆儿来了月事,虽说少不了失望,可大抵还受得住,这几日,便平平淡淡过了。
自朱谦走后的十来日,日日皆有贺客上门拜访,皆被温宁拒之门外,官员们走不通温宁的路子,便遣自家夫人寻
沈妆儿献殷勤,沈妆儿挑拣着些,若是平日名声好,又不曾有过节的,便见上一面,若是趋炎附势之辈,一并驱走。
朱谦这一去,半月方归。
夜里自然是宽衣解带,欲行周公之礼,沈妆儿将容容的话记在心里,算了算,她月事五日前刚结束,如今还不到中间那几日呢,也就是说,哪怕今夜与朱谦同房,亦怀不上孩子,既如此,何必累着自个儿?
便以身子不适为由拒了他。
朱谦哪里晓得沈妆儿的算盘,还细心体贴问她哪里不舒服,夜里将那宽厚的手掌覆在她小腹。沈妆儿只得由他。
朱谦回来第二日便是中秋家宴,内外命妇均入宫赴宴,宴席上言笑晏晏,融洽热闹。
沈妆儿也去了,这一回形势又显著不同,昌王妃待她和善,六王妃硬着头皮主动示好,就连皇后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宁贵妃言语间更是颇有几分亲厚之意。
沈妆儿宠辱不惊,一贯冷淡打发,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也不会随意放过了她们,便这么不轻不重吊着,反倒是令这些王妃们心里没底。
一场宴席下来,沈妆儿又得了帝后不少赏赐。
岑妃托病不出,朱谦便携她去咸福宫探望,若是沈妆儿一人,她压根不会去,朱谦在场,只得由着他,好在岑妃一心关怀儿子伤势,顾不上瞥她一眼,落了一行泪便叫他们出宫歇着。
朱谦有个习惯,一旦沈妆儿告诉他身子不舒服,连着三日他都不会碰她。
沈妆儿睡了三日踏实觉,待八月十八晨起,朱谦离开后,容容便轻手轻脚钻入凌松堂,一面将暖宫的姜糖茶递与她,一面道,
“主子,是时候了”狡黠地朝她挤了几个笑眼。
这段时日,主仆俩达成了某种默契,沈妆儿自然明白意思,轻轻一笑,先喝了茶,又悄声问她,
“你不是说会给王爷准备药膳么?”
“已准备好了”
夜里朱谦忙完回凌松堂,扫见那一桌熟悉的膳食,不动声色看了沈妆儿一眼。
沈妆儿端得是八风不动,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给他备这样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