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上,她常用的茶盏好好的放着,她最喜欢的几根簪子也在妆奁里安然的躺着,榻上的床铺崭新,是她最喜欢的苏绣,柔软舒适。
一切都不曾改变,她不曾带走一件东西,就这样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林砚合衣躺上那软塌,枕头上还残留了些许她爱用来梳头的花水气味,只有这个保留了她的气息。
平日里以冷漠示人的男子此刻软了身子,任由自己陷入幻想之中,双手藏于锦袍之下,来回滑动。
良久才听得一声满足的叹息,石楠花的气味悠悠的在室内散开。
眼角的清泪顺着耳侧流进衣领,消失无踪。
翌日一早马夫便开始赶路,休整一夜三人都精神许多,虽说是荒郊野外,但供给还算充足,涂寻与秦桑身上都有银两,倒也不算难过。
马车按照原先计划有条不紊的行驶,绕离了津门,往南边走去,这一路走的是偏僻小道,倒也没遇上什么关隘,为了赶路,日到晌午三人还滴米未进。
眼看着日头渐渐烈了起来,附近也没什么店家,涂寻只得嘱咐了马夫瞧瞧附近可有村庄,小镇,也好去买些吃的。
又赶了一会路,三人皆是饥肠辘辘,车上出来时没来及准备吃食,这下只能忍着,偏偏涂寻看不得秦桑受苦,掀了帘子坐在驾车的位置,想多双眼睛帮马夫看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看得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想来是个有人的地方,与他们的既定路线相差不远。
涂寻一心想着进村时先看看周边是否有卖些吃食的地方,忽略了这路段偏僻,他锦衣华服出现在此本就不同寻常。
好不容易到了村口,看到一处卖饴糖的人家,涂寻下了车,想去询问一番,可那妇人见他们衣着显赫竟想狮子大开口。
好在他们暂时不缺银子,想着花了钱能问了里面有何吃饭之处也是好事,涂寻掏了一锭金子,上前问道:“大姐,这里可有吃饭之处?”
那妇人到底也不是坏人,只是穷的实在无法才出此下策,见来人出手阔绰,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回道:“这里偏僻,往日里没什么人经过,酒肆饭馆也是没有的,如若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吃顿便饭。”
涂寻听了眼里惊喜,只要能用顿饭便好,他以前从没想过用顿饭便会如此开心。
男子转身便往马车走去,喊了两人一同随那妇人往她家中走去。
乡间农妇到底还是淳朴的,这处偏僻,全家人只靠着男人做农活养家糊口,近几日妇人才想出熬制饴糖去卖的法子,可路过之人实在是少,几日来也没卖出去多少。
男子见着家里来了外人本是意外的,刚想张口询问几句,就被妇人拉去灶房,灶房里昏暗无光,油污遍布,妇人小心翼翼地将金子从怀中取出,暗淡的室内只有这一点光,夫妇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惊喜的神情不言而喻。
当下男人便将金子收了起来,张罗起了烧饭事宜,农家饭做的快,菜都是地里刚摘的,很是新鲜。
饶是菜色不够精致,可也别有一番风味,三人吃的也是津津有味,临到走了,那家的男人一路追了出来,非要给他们塞些路上可以充饥的干粮,又硬将妇人早起制出的一趟整筐全放在了马车之上。
涂寻只觉得这家人淳朴,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哪里知道民间疾苦,就是从前游山玩水,身边也总是跟着两三小厮,付钱的事情从不用他操心。
他随手掏出的那一锭金子足够这农户生活上好几年,就是那饴糖也够买上上千筐的,只当是人间有真情,在他们落魄之时也有好心人愿意出手相助。
车上摆了满满的吃食,秦桑不住口的感谢,滞留了许久才不舍的上了马车,继续他们的行程,浑然不知此刻京城的风云诡谲。
一大早的林宇的府邸就迎来了他的死对头,林砚一身白衣不染尘埃,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不客气地坐在主人还未到来的主厅内。
侍从慌里慌张的往林宇所在的院子跑去,这新太子册立后从未来过皇子府邸,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谁?”林宇正由侍女们给他穿上外衣,忽听小厮来报说林砚来了,他的目光也沉了下来,终于想到他了吗。
如今贵妃被圈禁,他想进宫一趟都不能,大周帝也再未召见过他,连上朝都只当看不见他,这一切都怪林砚,如若不林砚,他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他离太子之位仅仅一步之遥,现在却只能苟且偷生。
穿戴完毕又叫了早点,吃饱喝足了才慢悠悠的往前厅走去,庭院幽静,一路上的侍女小厮行色匆匆,林宇不由觉得好笑,林砚不过是个在外流落多年的儿子罢了,从前还不是跟他们干着同样的活计,这会子麻雀变凤凰,倒是人人都赶着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