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你一定要对我百依百顺把我宠的无法无天。”他想开个玩笑,不喜欢这么凝重的气氛。
却忍不住剧痛,低低咳嗽了几声,呕出口血来,失了几乎所有力气。
那种无力感,让方淮明白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
他想回头最后看一眼苏念菡,却在艰难的挣扎后,重重跌回方持渊的怀里,闭上双眼。
胸口再也看不见起伏。
“儿子!”
“方淮!”
异口同声,同样的悲痛欲绝。
方持渊搂着儿子的尸骨,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儿子真真切切再也无法醒来时,他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欧阳漓。”咬牙,悄然握起脚边的长剑,又一次朝着欧阳漓刺过去。
只是这一次,赫连铸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他伸手刺来的时候,用更快的速度刺穿方持渊的胸膛。
“持渊!”
伊笑琴接住方持渊摇摇欲坠倒下的身子时,他抽搐几分后便停止了呼吸。
眼睛瞪的极大,她怎么合都合不上。
方持渊死不瞑目,他恨欧阳漓,恨透了欧阳家的每个人。
他们伤了他的族人,家人,娘子,现如今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他一人充满恨意孤军奋战,却仍旧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不公平,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
方持渊到死都没能想通。
其实上天很公平。
上天虽然给了他曲折的命运,但也赐给他贤惠的妻子,懂事的儿子,即便失去淮欢的他,却在人生路上遇上了同样死心塌地跟着他毫无怨言的伊笑琴。
即便这个成天被自己成为丈夫的男人,夜夜睡梦里都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即便自己养大成人的孩子,心里的娘亲永远是淮欢,根本没有她的地位。
可这么多年,她却是用心爱着方家的每一个人。
即便方淮的至死嘴里都念叨着可以见他的亲娘了,她也不舍得让他们孤孤单单的走。
至此,眼泪流干,伊笑琴捧着方持渊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拥抱了他。
方持渊心口长剑刺穿了伊笑琴的心,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天和地都安静的吓人。
苏念菡望着这一切,多希望这是梦。
她看着地上安静的方淮,忽然想起来,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个扮相夸张可笑的纨绔公子,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跌进她今后的生活了。
她爱过他吗?苏念菡回答不上来。
她恨他吗?苏念菡想,应该恨吧,恨他那么无情,要以这样的状态死在她的面前,折磨的她一生无法安宁。
若换个角度想想,对于方家,这样的结局并没有不好,至少在另一片天地他们以另外的身份重聚了,希望下一世他们都能安稳度日,不用在背负着国仇家恨,能活的坦荡自在。
李友安请命,亲手埋了方家三人,在当年他埋有淮欢头发的那座坟头旁,又立了三座。
他带了一壶酒,笑着告诉淮欢。
“若是方持渊敢欺负你,便托梦告诉我,大不了闹到地府,我们重新在斗。”他仰面饮尽一壶酒,言语间透着藏不住的哀戚:“若不是怕打扰你们家人团聚,我也多想随你们一起去看看淮欢。”
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这世间,有白头到老的情爱,也有流离失所的相思念。
但许多年后欧阳漓搂着怀下第五个皇子的苏念菡时,她仍旧在某个午夜,月亮变圆的时刻,想起那个曾在她生命里熠熠生辉的男子。
当年的那把剑其实插进了苏念菡的心里,在她心上刻下一个名字,让那个名字成为咒语,只要一念起,心底就会浮现细细密密的酸楚和疼痛,永难治愈。
这一路,苏念菡走的艰难无比,饮过烈酒,红过眼眶,受过辱骂,经历生死,以为心如死灰孤独成性。
欧阳漓握着苏念菡的手,反复搓着怕她手冷,看着他还像个小孩一样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哈着热气,苏念菡会心一笑。
直到遇见你,我的皇帝陛下,风住,雨停,雾散尽。
“西域新进宫的葡萄,朕差人都送你宫里了。”
“又送那么多,我上次的还没吃完。”
“那就抓紧吃。”
你看,这个家伙还是那么霸道,决定的事情从不允许别人反抗。
比如他爱她这件事情,坚持好多年,谁也无法让他更改。
头发白了就白了,时间走得再快她也不怕,因为有人陪她一起变老,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