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的天气,早晚都特别的凉,长京城郊外的那座小庄园里的人们都给自己多添了一点衣服。
醒来之后的陈陌,身体依旧很是虚弱,与言羽两人相互搀扶之下,在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而那个美得不是婢女的女子却像一个婢女一般,跟随着他们。
陈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她,嘴上说道:“药尹,你不用像一个下人一般跟在这里,你想去哪就去哪,那是你的自由,至于那人的心思,你也不必在意,你是人,不是药丸。”
几个月前。
重伤昏迷的陈陌在言羽的执意之下,通过沈家沈芊芊的帮助,搬来了长京郊外这个小园林,这里是沈家买下的一个小庄园,取名夏凉。沈家买来之后,却也不怎么来居住,或许是他们产业太多,有或者是太过忙碌,平日里就有一些人负责打理一下,免得荒废了,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派,你要说奢侈,也不算奢侈,钱就是拿来用的,过多的善心只会养出坐享其成的懒惰之人,有时候还会让一些人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一道哪天富人们不施舍了,那就是富人的错,把他们的好吃懒做的权利给剥夺了。
庄园外的林子,内层是果园,一年四季,除了冬季,林子中都会有好些适应时节的果子,果树有沈家聘请的农户打理,这里的果子不卖,都是沈家自己内销的,不是这里的果子有多好多高端,而是富人家的一点小乐趣,喜欢自己家种的东西。
林子的外层,则是比较原始的林子,就像一个天然的屏障把庄园护在中间,但也不是单纯的屏障,沈家没有让这里成为闲人免进的地方,踏春之际,有闲情之人,若不是嫌这和地方偏远一点话,也可以来此地游玩一番,若是相熟的,还能进果园中摘取一些相应时节的果子。
也就是在这个春季,丁槐在刀屠寺为方丈相送一场之后,没有直接回商国,而是继续带着药尹东行,来到了唐国都城,丁槐用自己手段一番打探之后,寻得陈陌所在。
一老一少出现在长京,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关注,老道一把拂尘在手,仙风又道骨,若是还扛着一把算命旗子,想必能引来一些人来看看长相,问一下前程灾祸姻缘什么的。
在唐国,道士是比较少见的,倒是化缘的和尚渐渐的多了起来,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权贵富商都喜欢兴修寺庙的缘故。
所以道士的出现,确实会让人多看两眼,更何况这老道身边还带着一个身穿灰色,带着圆顶观帽的绝美女道姑。即使没有华丽的服饰装饰,也难以掩盖女道姑的惊世容颜,即使是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青楼花魁,也比不上,若是那道姑穿上更显女子姿色的服饰,还胜过那醉仙楼的九儿一筹。
这是许多见过道姑的文人骚客的一致评价,甚至有人认为,那道姑就是神霄阁赵素浅仙子。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她身边的这位老道是
有心人在疑惑着,也喊道后背有为微微的发凉,毕竟面前圣人山针对皇后的事情还被众人热议论着,这时候在长京出现神霄阁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意图?毕竟唐国与圣人山之前是无冤无仇,都被针对了,那原本就因为红尘园的事已经结下梁子的神霄阁,是来秋后算账了?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老道与仙姑在长京出现不久之后,就离开了长京,他们甚至没有往皇宫方向瞅一眼,就这么走了,让某些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会有一番大战出现,要知道,有了那一次的教训,长京可是“戒备森严”。
丁槐与药尹在长京逗留不久,便离开了,这是药尹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地方,即使商国皇都离她这么近,她也没有去过。以前在那园林的时候,曾看过书中描写,但文字在怎么渲染,也不如实景给人带来的震撼。熙熙攘攘的街道,各种各色的目光,让药尹十分的局促不安,她害怕丁槐,当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又不得不与他走近一点。
想想当初她曾幻想过从那牢笼里解脱,但如今只是走一遭,才发现,曾梦想执剑走天涯,看一看天下的繁华,是她多么可笑的念头。
行走在在道路上,与一些踏春的行人擦肩而过,温暖的阳关洒落在两人身上,松软的土地,在两人脚下,只印出浅浅的痕迹,丁槐摸透了药尹的心思一番,语气带着一点点嗤笑,淡淡的说道:“现在知道老夫没让你自己离开庄园,是什么意思了吧,就你这见识,出来那扇大门,可比上了汤桀的床好上不了多少。”
药尹似懂非懂,想要反驳也没有勇气反驳。
“有些人天生就注定在什么位置,不是自己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丁槐继续说道。“当初老夫不在那高墙庭院中把你待在,你依旧不过是换了一个豪华一点,却也满是污垢的牢笼,最终还是会落到汤桀手中,可不像现在还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念你与老夫有情分的缘故,老夫就赏赐你另一份缘果。”丁槐说着,手中的拂尘晃悠了一下,打散了一道扑面而来的春风。“命运天注定,仙人可改之。”
说罢,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林子的外头,老道眼睛往林子深处瞅了一瞅,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穿过葱郁的树林,经过青梅累累的果林,让一些前来盘查之人睡在冰冷的地面之上,两人在一处庄园的大门前停下。
又是一个庄园。言羽看着眼前的建筑,大门之上,有一匾额,有两字:夏凉。
大门紧闭,老道这是一挥手,门内便有断裂声传出,随后一阵风吹过,大门缓缓打开,然后像没有事的人儿一般,领着药尹走了进入。
夏凉庄园不大,但人也不多,当园中妇人看见陌生人进来,恼怒着他们这般行为,想要呵斥的时候,已经一个个瘫软在了地上。
当两人若无其事的来到那间小院子之后,看见一个倩影正忙碌着熬制药汤,有些凌乱的头发,手拿一把蒲扇,有些愕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
慈眉善目的老道人,风姿秀美的小道姑,奇怪的组合。
言羽看着两人,眼睛目视着那个老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九曲江,江面上。
“陈陌小友应该就躺在这个房间里面吧。”丁槐目视着一个房间,轻声的说道。
言羽听闻,没有思索,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房间门口,像一个门神一般,挡住了丁槐的视线。
“你来此做什么?”言羽冷声说道,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一丝害怕之感。
丁槐看着言羽,像打量一件精品瓷器一般,惋惜的说道:“女子圣人,就差一点了,不过宛如流星的刹那辉煌,也值得被后世晚辈称颂。”
说罢,手中拂尘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言羽带飞至一旁,此次出手显然要比之前对付前面的几波人要轻很多。
随后,便自顾自地走近房间。
房间的药味很是浓重,一般人第一次踏足这里都会不由得皱起眉头,但丁槐没有。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陈陌。丁槐走到床头,目光注视着如同死人一般的陈陌,手中的指诀轻轻的掐动着。
这时候,言羽也冲进了房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石头,这或许是她最快能找到的“武器”。
丁槐转身,看着气势汹汹的言羽,略有闲情的说道:“当日面对圣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如今日模样?”
言羽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耻笑。
老人和蔼般细小,朝着屋子外走去,回到此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立在空地的药尹身边,看着站在房间门口,对他心存戒备言羽。
“言先生,姑且这么称呼你吧。”丁槐开口道。“老夫此时前来,只是了结一下我与陈陌小友的因果。”
听闻此言,言羽顿时又紧张起来,之前她并没有看到这老头对陈陌做了什么,但知道,他这般手段的人,不动手,不代表着没动手。
“你做了什么?”
“别紧张,老夫并没有对陈陌小友做什么,他原来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的。”丁槐一副老友探望的样子,若不是真的了解过他一点,还真的就以为他只是一个专心修道的清净之人。
“言先生只是站在了山巅片刻,这其中头头道道自然如过眼云烟,不得其深意,这么简单跟你说罢,老夫此番前来,只是断因果,老夫乘他之因,抱以果还。”
丁槐说得云里云雾的,言羽完全听不明白,但有一点似乎听出来了,他至少不会对陈陌出手。
丁槐说罢,把身边的药尹往前一推,说道。
“陈陌小友助老夫心想事成,那这个女子就是老夫还他的一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