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赶忙称“是”,但又老脸一苦,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陛下……”
“说!”
李唐咽了口唾沫,说道:“东海王去了北地。”
“嘶!”赵允如原本正捋髯生着闷气,哪知听到这消息之后,竟然不慎拽下一绺胡子来。
可他根本顾不上疼,那一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黑线。
如果海格去了北地,那自己这口黑锅可就扣不到他的身上了,既然不是海格,那这矛头便直指自己。
南宁王事了,不会是他,海格以性命为赌注,更不会是他,那这天下敢向安华年出手的,岂不是就剩下自己了。
赵允如变的紧张起来,他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很没规矩的咬起了手指。
这咬手指是赵允如的习惯,从他为将时便是这样,一遇到死局,他就会不自觉的咬起手指来。
咬了一阵儿,他突然破口大骂起来:“这个老王八他还真敢!乖乖等死不就好了,非要胡乱蹦达!”
李唐暗笑一声,心说这东海王若真这么能忍,岂不就是个老王八?
“还好,还好!”赵允如又松了口气,因为他想到这口黑锅给谁,不正好扣在老儿子赵德启的身上?
那周安算起来可是赵德启的舅舅,扣起黑锅来犹如天赐,这也是为何赵允如会叫周安来做的原因,为的就是另一手准备,也可见这赵允如的帝王术。
不过现在有一点不好解释。
赵允如必须要将这件事推到明面上来,好让安西真真实实的明白,这一切都是赵德启所为。
可一旦将这事推到明面上头,那赵德启便会猜到是他暗中所为,自古只有虎毒不食子,自己这么做,也忒的没有脸面了。
“现在要做的,是查清那安华年到底死没死!”
李唐恭敬道:“遵旨,老奴命福宝去查,乘船直下,不过几个时辰到临江城。”
赵允如点了点头,其实想要查清也容易,不管是临江城也好,不管是常乐镇也罢,只要弄清一处,另一处便昭然若揭。
“对对对,你那干儿子心细,叫他去最是不过了。”赵允如此时哪里还有点帝王的样子,皆是担心安西的报复,倒像是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娃娃。
赵允如说完,突然眼中寒光一闪,他说:“不管是不是,周家不能留!”
李唐好似说着一件喜事一样,他笑呵呵的说:“这是自然,老奴明白。”
“先……去吧,一切再看。”赵允如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原本威仪的身子,突然松垮了下来。
他望着李唐退下的身影,眼神中满是迷茫。
他回想起那一年的那一天,一个名叫叶归荑的女子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个男人环伺四周的眼神,就像是阎王看小鬼一样。
赵允如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命宫女加了件纱袍。
入秋了,天凉了,该死人了。
有人愁,就有人喜。
今日宫中,太子生母华贵妃,弄出了一个醉花宴,广邀三宫六院一同齐聚凤仪宫。
只是在这凤仪宫的深处,三位皇子却在把酒言欢。
“难得一聚,干。”太子赵德胤说完,与赵德仲一同举起了酒杯,后者说了一句“难得空闲”。
赵德启笑了笑,拿杯与二人碰了碰,说道:“难得糊涂。”
太子的酒量似乎不太好,仅仅喝了一杯,脸上便布满了潮红。
他问:“那安华年到底死了没有?”
赵德启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赵德启悠悠的一叹,说道:“半个时辰后,乾元殿会传来消息,生死看天了。”
这个生死,似乎不仅仅指的安华年。
太子为大,他先开口:“你们两个最近在忙些什么?”
赵德仲笑道:“练兵。”
赵德启笑道:“练胆。”
三个人仰头一笑,又干了一杯。
“咱们三个能碰面的机会不多,今日遇见了,也好好的说说话。”太子顿了顿,说道:“孤知道你们两个一直在联手。”
赵德启与赵德仲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笑道:“这是秘密吗?”
太子摇摇头,说道:“这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可这却是一件叫孤不能容忍的事。”
“哈哈哈……”二人仰头大笑起来,那赵德仲性子较为直率,不屑的说道:“你不能容忍就不能容忍呗,还能怎的?”
太子说:“呵呵,难道你们不为今后打算?你我他,三个人,还不是为了那龙椅。现在孤坐了一半,你们想将孤拉下来并不容易,但与孤一同守住江山,倒是容易的多。”
赵德仲看着赵德启笑了笑,一指太子,他说:“怎么样,瞧出来了么?”
“瞧出来了,这是惑心之术。”
太子酒量不好,但还是主动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过半杯时,太子开了口:“随你们怎么说,龙椅就只有一把,不是孤坐,又是谁坐?”
说完,两个皇子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