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凤安宫并不安宁,周贵妃流干了泪,赵德启叹哑了嗓子。
可能,这就是帝王家吧。
即便不是帝王家,谁家又不是多愁善感呢。
“唉!儿子,你确定要这样做?”
说话的是个六旬老人,这个老人将在三天之后,迎来他的六十六寿辰,他叫周处。
对待安华年的热情之后,周宅安静的可怕,毕竟现在是亥时,大家也都该入睡了。
坐在周处下方的周安,此时并无半点往日的纨绔相,反而端庄的像个念书人。
周安冷笑一声,他说:“初一已经做了,十五还能不做?”
周处摇头一叹,心绪显得有些不宁,他说:“那可是杀神安西呀!”
“安西怎么了?”周安笑道:“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别人只会以为是我那好外甥做的。”
很显然,周安指的是赵德启。
周安哼笑一声,他说道:“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多少年了,你还指望着姐姐他们?又能如何呀,你不也只是一个小县令?倒不如这一次把宝压在我身上!”
“可是陛下他……”周处的话说到一半,便迎上了周安那炙热如火的目光,此时他明白,儿子已经入魔了。
赵允如暗示赵德启刺杀安华年之后,不得去思考,安西若是发起怒来该如何是好,毕竟会牵连到他的皇位。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三个儿子,没有一个会是傻子,赵德启定然准备好了替罪羊,可替罪羊并不能消灭安西的怒火。
赵允如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要舍弃这个儿子的,在他看来,他有三个儿子,安西只有一个,一子换一子,他是大大的赚,既然如此,他又岂能叫赵德启轻易的从中抽身。
于是赵允如连夜下了一道密旨给周家,不管赵德启能否成功,安华年一定要死,并且一定要让赵德启来扛下所有。
这就是帝王心。
接了密旨后的周家父子本也犹豫,怎么说,也是周处的外孙,也是周安的外甥。
可周安却说,无论是外孙还是外甥,不都有一个“外”字,倒不如舍掉赵德启,全力助他周安一飞冲天,毕竟周安是姓周的,所以才有了今夜的对话。
周处的县令做了三十九年,与他的寿辰是同一天,三天之后,他也将做满四十年的县令。
这四十年的县令做的既容易也不容易,为了不给影响女儿在宫中的地位,他是一个大子也没有贪墨过,但为了女儿的地位,他又要想尽办法的弄钱。
所以,他对海龙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四十年的县令也叫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也是周处为何要听从赵允如的安排,更是大胆的迈出这一步的原因。
毕竟如此秘辛叫自己知晓了,若是不办,不递上这份投名状,恐怕自己和儿子也活不久了。
“好!”周处终于下定了绝心。
周安了然一笑,说道:“这就对了,此事一了,陛下为了安抚咱们,定然会为你儿子有所安排,说不准,我那好外甥的位置就是我的。”
周处心说,你这不是疯了么,从一介草民窜到三司之主,当皇帝是傻子,还是天下人是瞎子?
不过他并不想令儿子的梦破碎,也就没有出言提醒。
希望他的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吧。
次日一早,安华年起的很早。
他在周家的院子里打了套拳,拳法不够精湛,该是十段锦一类的养气功夫。
这也是他的七个师父所安排的,不能让安华年一点功夫不学,也不能学的太深影响了心境。
年轻人学武,难免心浮气躁,而身在北安王这个家中,并置身于离朝,安华年是绝对不能心浮气躁的。
正在安华年打拳之时,一排婢女悄悄的走了过来,她们端着点心和果盘,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去打扰他。
安华年打了一阵儿之后,这才发觉了身后有人,可见婢女们之小心,周安之用心。
安华年倒也不觉得奇怪,随手捏了一块炉子糕,他问:“你们少爷安排的?”
炉子糕是以面和肉馅为主,放在闷炉中烤制而成,是中都附近有名的小吃,安华年在中都时倒是吃过几次。
“是昨晚安排的,少爷说,公子换了地方一定睡不好,故而起的会早,便命我们准备好这一切。”
安华年点点头,心中暗道,这周安倒是心细,并不像表面看似的那般昏聩。
安华年的眼珠一转,突然笑道:“这果子有些咸了,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们少爷的。”
婢女淡淡的一笑,她说:“公子说了我们也不怕,少爷对我们极好,从来不会刁难我们下人。何况,这炉子糕是少爷吩咐重一些料的,因为公子是北方人,怕会觉得寡淡。”
安华年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夸赞一番,却忽听有人说:“呦,一大清早的就聊上了。”
安华年的身子一麻,赶忙望向了不知何时来的秋思弦。
“你的身子好像好了不少。”
秋思弦站在门口,她依旧是一身红纱,不过这红纱却是新的,想必是周安为她准备的。
“好了一些,我们随时可以走。”
安华年摆摆手,笑道:“我安排的船还得两天才能到,不急,倒是我们可以去街上走走。”
秋思弦一想,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安华年见她这样,不由得问道:“你不是没上过街吧?”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谁知秋思弦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并羞涩的将头转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