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毒到死亡,全程绝不会超过一分钟,所以,是想救也救不了。
这地方原先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山谷,叫百花谷。
遍地生着药草,每一种都会散发出诱惑而致命的香气。
大美人不晓得是甚么时候,瞧上了这里,心血一来潮就把门派搬了来。
自从“万花飘香”发明出来之后,他一开心,干脆就改名叫万香谷。
设有一谷主,二楼主,三堂主,四坛主,以及旗下的七十二门。
我觉得他的门派设定很有创意,我不妨将来也来借鉴一下。
千山万水都走过了,现如今站在谷口前,我又有些犹豫了。
逸尘我是不想再去找他商量了,别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要和死人妖吵起来。
耽搁时间不说,还解决不了问题。
与其闹了一场,仍是免不了要搬南宫墨来救场,我就不如直接找他商量好了。
反正他总是一直为我出谋划策的,不会呆在离我太远的地方,用着也很方便。
南宫墨小声的问我道:“娘子,怎么不走了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找大美人要解药的吗?进了山谷就能找到大美人,你就可以亲自问他要解药了,还愣在这里做甚么?”
我拉着他转了个位置,利用他的身高隔开对面千羽的视线。
“南宫公子,咱们有这么多人,还有千羽这个不明身份的累赘,大家难道要一起进去吗?你说,要不要留一拨人在外面等?这里毕竟是万香谷的地盘,万一解药还没有要到,尉迟嘉人就翻脸不认人了,可怎么办?难不成大家要一起死在里面吗?”
南宫墨也难得严肃了一次:“万香谷的地盘不是只有谷内这一处,你敢保证从咱们一脚踏进端州府的地界,尉迟大美人就不晓得咱们的行踪,就不晓得咱们已经走到甚么位置了?虽然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究竟有没有用处,现在还暂时不好界定。其实留一拨人在这里做接应,也未必会有用处,只能算是给你自己心理上的一个安慰。这样吧,为了表示我对娘子你的尊重,留谁在这里,你说了算。”
我望着他左耳上银色的梅花耳钉,笑了笑道:“难得你南宫公子通情达理一次。不过我再警告你一遍,第一,我不是你娘子,你别乱给我扣帽子,第二,你取笑我就取笑我吧,可千万注意别被千羽听到了。要知道,你可是答应帮我把他赶走的,我可不想他带着我的真实身份离开,若是那样,就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我明白,这样的小事,还需要娘子你来操心吗。说吧,你想让谁留在这里?”
“我想,只有我和宗震两个人进去。因为不管要不要的到解药,他都必须留在我的身边,那样也可以为你们在外面的人减轻负担。这事情一直都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你们就没必要跟着趟这趟浑水了。这一趟进谷,危险性还是蛮大的。我是说万一有情况的话。”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万香谷!”
“没关系的,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尉迟嘉人他就算是不给我解药,最多也就是逼问我秘笈的下落,反正这东西本来就是没有的,他若是不相信,就杀掉我好了。我走到现在,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我也不怕死了。”
想了想又道:“其实有许多时候,怕也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我只能控制好我自己,别人的事,我也掌握不了。”
南宫墨蜷起一根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道:“假如我告诉你秘笈找到了,你还会想要继续活下去,好好练武功为你哥哥报仇吗?”
“找到了?!你找到的吗?甚么时候找到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娘子,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假如,我只是说假如。”
“到底是真的找到了,还是只是假设啊,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好吧,你不要老是吊起我的胃口,又当头给我一棒!”
“总之,这事情不能听你的,留几个人在谷外等,没问题,我同意。可是留谁不留谁,由我说了算,这事情没得商量。”
“可是,这本来就是我和宗震自己的事情啊,你们,特别是你,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涉险啊!哎,哎,南宫公子,你听我说啊……”
“没有可是,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
“哎,你这人,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最后,经过南宫墨的筛选,千羽留在谷外,莫涯和小禅负责看守。
谷口处是类似于一线天的,极其狭窄逼仄的关口,约有百十来米。
两旁石壁夹峙,只可容一人擦着石壁穿行而过,南宫墨在前逸尘断后。
我边走边用手摸着石壁上的凹痕,这些痕迹瞧着像是山崖断层,实则是由经年累月的流水冲蚀所形成的。这事三哥给我讲过。
石壁高昂耸立,人行其中,蓝天仅存一线。
我抬头仰望了一会天道:“不晓得前头的路会不会宽敞些?”
宗震的好处就在于,向来不会冷我的场。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接口道:“四小姐你放心,前头断不会如此的了。”
逸尘默不做声,仍是冷着一张脸。
微微侧转了一下头,甚是冷淡地瞥了宗震一眼。
他俩本来就性情不合,这一瞥不打紧,宗震立马火冒三丈吼道:“小白脸瞧甚么瞧,我们家四小姐问话呢,不服你来说!”
我的心里乱的很,委实怕他俩在这个我无暇他顾的节骨眼上,再吵起来。
忙回头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宗震气呼呼地道:“小白脸,摆甚么架子,这里冷的厉害,天光也散淡的很,谁不想快些走过去。”
我想了想道:“既如此……”
“你既然也晓得天光散淡的很,还吵甚么吵,快些走过去不就得了。”
逸尘在我二人之间冷不丁横插了一句,我有些无法接话。
回头瞧了他一眼,他连瞧也不瞧我,只冷冷地望着宗震道:“这里叫阴阳壁,若非子、午,不见日、月,天光自然散淡。你没见西崖的石壁坦露,寸草不生,东崖杂草茂盛,生机盎然。”
这一路上逸尘一直是沉默不语,这一回难得主动开口,我便抓准时机继续问他道:“逸尘哥哥,你是如何晓得的?”
“听别人说过的。”
宗震尚未消火:“听别人说的?怕是你自己瞎编的说不下去了吧。”
……
只要宗震和逸尘开吵,南宫墨就是死了也不会插嘴,我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逸尘不接茬,宗震自己讨了个没趣,索性闭上嘴专心走路。
快出谷时的一段路,逐渐开阔,石壁上冲蚀轻微,略有不平。
一束束的天光穿过山崖的夹缝直射下来,映着石壁上斑驳的痕迹,如壁画似崖刻,形如飞禽走兽,树木花草,甚或云霞波涛。
我望着那天光,静静地想:“不知尉迟大美人又会是个甚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