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院落一隅的桂花树下,石桌染了薄薄水汽,泛着冷光。
燕小乙正半蹲在石凳边,看见他二人忙站起身。
“少夫人,方才侯爷担心您去了偏厅,芝麻跟着就跑出去了,现下躲进石凳里不肯出来呢。”
宁晓芸疾步上前,俯下身去,果然看见芝麻蜷成一团,藏在石凳下,黑乎乎的一团,几乎融进夜色里。
宁晓芸低唤了几声,芝麻仍是一动不动。
那小团子往常都是欢快地扑到她怀里,最黏着她的,今日是怎么了?
燕小乙把石凳挪开,却见芝麻仍蜷在地上,不似往日那样受惊地逃开。
宁晓芸心里一咯噔,急忙上前搂住猫。
手刚伸进猫肚子下,就摸到满手黏糊糊的东西。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铁锈味,她双瞳倏地睁大,慌忙把猫翻了个面。
就见本该雪白柔软的猫肚皮上,全是血迹,浸透了血的毛黏成一绺一绺的,乱糟糟的,暗红血色交织成诡异图案。
宁晓芸怔住,懵眼呆滞了一瞬,转向薛灵祈。
“芝麻它怎么了?”
她声音微颤,眼底满是错愕,泪珠在眼角打转。
薛灵祈亦是一惊,扶住她的肩,沉声道:“小乙,快去叫孙大夫。”
孙大夫很快到了侯府,细细检查一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宁晓芸倏尔急道:“孙大夫,你倒是说呀。”
薛灵祈余光瞥了眼她,“直说便是。”
孙大夫深吸一口气,“侯爷,您这猫打哪儿抱来的,便快些送哪儿去,耽搁不得。”
说着,就要上前来抱猫。
宁晓芸连连摇头,“还是我抱着一同前去吧。”
孙大夫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猫是关系着侯爷性命的蛊猫,怎能让外人知晓。
他只得愣愣看向薛灵祈。
“让她抱着吧,去金卫司。”薛灵祈轻皱眉头,拂袖走在前面。
宁晓芸步伐仓促地跟上了他。
孙大夫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说话多余了。
马车很快到了金卫司。
金卫司守卫森严,门前四个轮值的金羽卫,红衣烈烈,一派张扬,丝毫瞧不出里面是人间炼狱。
“薛侯爷?”其中一个金羽卫下了台阶,面色疑惑。
“你们楚指挥使人呢?本侯寻他有急事。”薛灵祈蹙眉。
“他现下不在金卫司。”金羽卫神色一滞,咳了两声,才低声道:“侯爷且随我来。”
一行人步行至长街末尾的宅院前,进了院子。
这院子虽不大,却是廊回绕转,中央立着一架子紫藤,花期渐近,翠叶下挂着缕缕浅紫,随风轻摇。
“大人,薛侯来了。”金羽卫上前轻拍了拍雕花木门。
屋里隐隐有人在哭泣,听着像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尚未来得及退后,木门咯吱一声开了。
楚霂衣衫齐整打着哈欠,踱步出来,“这么晚了,薛侯找本指挥使何事?”
薛灵祈眼神微动,幽深眼眸转向屋内轻瞥了一眼。
楚霂目光一闪,隐约带了几分不安,又转瞬安静下来,好似是错觉。
“怎的一家子都过来了?”他声音懒懒,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薛灵祈退了半步,让宁晓芸上前。
楚霂看清了她怀里奄奄一息的猫,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