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祈凝眸良久,突然问:“那毯子不是给本侯的么?”
宁晓芸愕然回眸,浓密青丝披散肩头,烛光下泛出淡墨光泽,别有几分娇憨。
“侯爷若是怕冷,妾身叫小满再拿一床来。”她认真道。
孰料,薛灵祈走上前来,长臂一捞,轻飘飘捞走了那貂绒毯子。
……
狗男人过分了啊!
宁晓芸几乎咬碎牙齿,目送着那道颀长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夜里凉风习习,她认命地躺在榻上,蜷成一团,裹紧了被子,勉强自己入睡。
初春薄寒微凉,一整夜宁晓芸都只能蜷缩着侧睡。
虽说她打小过惯了流浪日子,睡哪儿不是睡,可这副身子未免太娇弱了些,晨起后她头昏脑涨,只觉得浑身硌得要散架。
待她收拾完毕,正想诅咒抢毯子的狗男人,却发现人已不在屋里了。
“圣上传召,侯爷晨起入宫去了。”小满进了屋子,领着侍女来伺候她洗漱。
宁晓芸坐在镜前,任凭侍女将鸦色秀发挽成高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镜中人越发显得姿容昳丽,娇媚万分。
她打了个哈欠,撑着眼皮出了院子,去老太君院子里请安。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而出,两旁栽种着数株海棠,被细雨后的薄雾笼着,展露出娇艳明媚,给冷寂的院里添了几分颜色。
远远地就听到老太君屋里传来清脆笑声,窗边有道茜桃色身影,姿态袅娜,像骄傲的孔雀。她恰好见到窗外的宁晓芸,眼里冷意遮掩不住。
宁晓芸眼睛眯起,唇角现出淡淡弧度,笑得人畜无害。
这姑娘很不待见她,她心里拉起了警戒,低声问道:“小满,那姑娘是谁?”
“是远房表亲薛员外嫡女,薛七姑娘。薛员外与侯府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他妻女也偶尔来往府中。”
宁晓芸心里有了数,施施然迈进屋里。
正厅里摆着成套的红木家具,处处透着古朴素雅,壁上还挂着几幅字画,一看便是名家大作。
宁晓芸进了屋子,一众女眷哑然无声,皆上下打量着她。她迎上或探究、或嘲讽的眼光,行了礼,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下。
老太君脸上看不出喜怒,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可曾读过书?家中几个兄弟姐妹?”
宁晓芸站起来含笑道:“只识得几个字罢了,家中还有长兄,去年中了进士,已去了启州。”
老太君颔首,又问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宁晓芸皆一一应了。
人群中有道冷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宁晓芸不以为意,始终眉眼低垂,将小门小户家姑娘的拘谨扮演得滴水不漏。
一众女眷热络地聊了会儿话,老太君便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宁晓芸也站起身,垂首走在人群后面。她出了屋子,却没有看到小满。
“您自个儿赶紧回去吧。”门口的嬷嬷连句尊称也没有,一副不大想搭理她的样子。
宁晓芸并不计较这些,径直往后院走去。
绕过假山,便见到个偌大的鲤鱼池,池边几株玉兰开满一树白花,像翩跹仙子落在枝头。
刚走上曲桥,就见前方站着个锦衣华服的明艳身影,是薛七姑娘。
她眉眼轻挑,唇角含笑,朝宁晓芸脆生生喊了一声,“少夫人,且慢一步。”
这人守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怕是来者不善。
宁晓芸虽不怕事,却也不想惹事。她只得挂上纯善的笑容,“薛七姑娘,唤我何事?”
薛七姑娘上前露齿一笑,略抬起下巴。
“昨夜是玉薇失言,玉薇特来赔罪,还望少夫人莫要计较。”
宁晓芸垂下眼眸,遮住眼底冷意,笑道:“七姑娘说笑了,本也没什么可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