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

“好，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

注意到两个人之间陡然出现一个棋盘，顾微云抿了抿嘴，看到他顺手捻了个子放在最中心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狠狠被拿捏了。

行吧，五子棋，确实很照顾人。

“你有了武力以后，想要做什么。”

有了武力以后？

抬头望向依旧只是微笑着的青年，顾微云思考片刻也把自己的白子也放了上去：“我想要继续下去，去弄懂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

“这个‘哦’是不是算第二个问题了？”

看到顾微云眼里的狡黠，青年很是随意地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认为都可以，或者你现在想要提问也行。”

“那么我的问题是，你讨厌外面，是讨厌的什么？”

似乎是有些意外顾微云的这个问题，青年也同样思考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又继续了下去：“我讨厌外面的想法。”

想法，讨厌外面的想法也太宽泛了点吧。

“没想到你居然是资本主义走狗。”

“那不至于。”

听到这个评价他不免叫了声屈，不过青年也明白自己回答的确实笼统了点，也有那么点像是逃避的模样：“我讨厌外面的想法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这个就当是给聪明小姑娘的赠送答案。这个‘很久’有多长的话，你可以以千年为打底。”

讨厌一个想法讨厌了千年万年……

“哦豁。”

听到这个答案顾微云轻轻笑了起来，看到青年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她心里也有了底。不过也没有立刻说出来，她只是继续安安静静地下着这盘五子棋：“那么开始你的第二个问题。”

什么时候两个人中变成了顾微云在主导，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对这个姑娘胆怯了？

发现她依旧是那种镇定自如的模样，青年思考片刻才谨慎开口：“如果你讨厌一个东西，你会改变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还是不去看它？”

“嗯，这个问题啊，首先我有个前提，你默认它能够被改变么？”

“不用那么紧张，这不会算在你的问题里。不，我默认它不会改变。”

“那我建议你多看看近代史。”

“……”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史为镜可以可以知兴替。不过这些好像也得你出去之后才能看到？要加油哦。”

少女笑眯眯的样子和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鼓励、又莫名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话语让青年抱胸轻哼一声，不等他发表意见就问了第二个问题：“人世间宝物众多，你最喜欢哪一样？”

最喜欢哪一样？

这个思考比之前更加长久，两个人落子交替的声音也更加明显。等到交换了十几手，青年才慢慢张嘴：“我最喜欢‘人’。”

盯住面前的少女，青年下棋的速度逐渐加快，笑意也变得更加明显：“你呢，人世间这么多宝物，你最喜欢哪一样？”

“我最喜欢的，大概是‘世间’。”

轻笑着给出一个与对方相对类似的答案，顾微云发现棋盘上的黑白二色几乎已经遍布了大半。两者混杂在一起，纠缠繁复得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世间’啊。”

听着这个回答青年也有不小的感叹，收回手没有再继续落子：“我也还算喜欢‘世间’，但在我眼中，有‘人’的世间才是最让人开怀的。”

“哪怕人类之间有所斗争，有所嫌隙？”

“不也正是这种斗争，才让世间变得美妙么？有嫌隙也有亲善，有固执也有释然，人所做的一切，自然也可改换世间。”

抬起头注视眼前少女的眼眸，青年最后发出了一声笑：“所以，我是谁？”

“明明才回答了三个问题，你就想让我说出你是谁，这也太有点难度了。”

“那多给你几次机会好了。”

“不用了，我知道你是谁。”

顾微云落下最后一枚白子，对着棋盘上自己已经连成的一线笑了起来：“你是列子，但也不是他。”

这里，是《列子·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