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道:“西边诸多小国,每隔四年来一次的朝贡觐见,今年北凉国是第一个到的。”
姜吟玉点点头,提着裙裾走下台阶。
风吹过,衣袂飞扬,素纱飘飞,露出少女的一张侧颜,姜吟玉伸出手,将被吹起的幕离重新放下。
然而她一抬眼,就撞入一双湛蓝幽深的眸子。
坐于马上的男子听到动静,朝她所立之处看来。
吴怀在她耳畔提醒道:“这是北凉国的二王子。”
这位年轻男子被众人簇拥在中央,高高坐在马上,面庞深邃,英俊不凡,气度高深,一身玄袍融入月色之中。
北凉国,是与大昭接壤的一西域古国,虽立于西北,与大昭相邻,两国几十年来,却一直维持着友好的关系,不像其他周边民族,边陲时常产生摩擦。
北凉国水土丰茂,粮食丰收,男儿们又个个生得魁梧体壮,英武不凡,在西域诸多族中,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可轻易撼动。
姜吟玉听到北凉国的名号,知晓这是友邻,问吴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那边北凉国使臣和大昭的百姓起了冲突,两方被太子的便服的侍卫给拦了下来,场面暂时维持住了。
北凉国使臣口中骂骂咧咧,会汉话的胡人走上前来理论。
“我们是西边来的客人,受你们大昭的皇帝邀约前来,你们竟敢这样当街就羞辱我们?”
那使臣怒斥:“我们是北凉国来的!”
这下,人群中骚乱声渐渐小了下去。
百姓们也知道北凉国,更知道北凉国和大昭关系好,一直是友邦。
那使臣见周遭对峙的百姓气势弱了下去,冷哼一声,又对姜曜的手下道:“将你们的车马从道上带走,我们要过这条道。你们知晓这坐在马上的人是谁吗?是北凉国的二王子!”
侍卫们也准备亮出身份,才走上前去,被姜曜喊住,“给他们让道。”
众人被这一道声音吸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高台下一道身影走来,男子身形如鹤影,孤高风雅。
天地间喧闹在这一刻停下。
姜曜笑道:“既然是北凉国的王子,那便是大昭的上宾,我等自然是要为让道的。”
“回来吧。”
侍卫看一眼使臣团,很快就都退下。
僵持的场面这才终于缓解了。
而那时辰团中坐于马上的尊贵的王子,看一眼姜曜,手搭在肩上,做了一个礼节。
他用标准的汉话道了一声:“多谢。”仿佛并未认出姜曜是谁。
姜曜颔首应下。
使臣团车马再次往前走,车轮滚动,而他们中有一汉人,一直盯着姜曜的脸,盯了许久,他面色一变,忽然下马。
周围的胡人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解。
那汉人是大昭派去西域的旧臣,在北凉国也有一定的地位,极其受人尊重。
只见他走到姜曜面前,抱拳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胡人车队再次停下,个个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不止是胡人,“太子”这个名号,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众人耳膜上,周围围观的百姓震惊,顿时跪下一片一片。
“见过太子殿下——”
北凉国使臣团不明所以,但很快也随之作礼,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做最高的敬礼。
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太子,无疑是出人意料的。
北凉国的二王子弥舒,从马上翻身下来,上前来握住姜曜的手,情绪略显激动,口中操着胡语,过了好一会,才在身边人的提醒下,酝酿好汉话。
“大昭的太子殿下,我代我父王来长安,向您表示我们最真诚的敬意。”
姜曜笑着揉揉他肩膀,道:“王子来得这样早?怎么不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好让我们做好准备,今日实在有失远迎。”
弥舒心情写在脸上,深邃的面庞上浮动笑意,和姜曜一见如故。
姜吟玉立在高台旁,看着那二人谈笑风生交谈,从高台最后一节台阶上走下。
太子的侍卫上来带她先离开。
却听身后有人的声音传来:“这一位姑娘是——”
说话者是那汉朝的旧臣,他朝姜吟玉身侧走走来道:“臣出使西域有五六年了,朝中有些人已经记不清面貌了,但对公主印象颇深,公主还记得臣吗?”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往姜吟玉身上看来。
只见得那女子藏于白纱之后,容貌如云隐藏,但仅仅从她的身段来看,便知晓是一个美人。
姜吟玉自然认出了此人,自己十一二岁时,听说他被派去西域,还请帮自己去河西兰家和外祖捎带几句话。
然而大街之上,这么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姜吟玉不能回应,在侍卫的护送下大步往外走。
那臣子已经出声,拜道:“见过柔贞公主——”
周围静默了一瞬,旋即犹如水滴如油锅,沸腾喧闹起来。
“柔贞公主怎会在此?”
姜吟玉身子一僵,在四下人纷纷的议论声中,快步往外走。
正月的第一日,柔贞公主与太子夜间出游,同游长安城,为使臣团人撞见,相传举止亲密,其中情状,莫可言说。
正月初二,未央宫。
皇帝大清早下早朝,走进宫殿,盛怒之下,面色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