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在与他对视之前,她率先撇开视线,落在他的衣袖上。
那是比雪还要白的绸,绣着一些杏花,杏花红白夹杂,花瓣边缘带着红晕。
仿佛再一次回到十年前。
二十四骨油纸伞下,少年冲她伸出手心,嗓音淡得像一场梦,“可愿同我归家?”
而她呆呆地,望他如染雾气的眼眸。
白兰珠瞧着男子,亦是痴了。
手腕上被银针刺入的剧痛,都变得迟缓。
仙人若有模样,便是生成白雨渐这般了。
“表哥。”她低唤。
他却掠过她,连余光都没有停留一瞬。
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却过分冷漠阒黑,望向白琴氏,里面既无温度,也无温情:
“白蓁蓁,”
说了一个名字,而后才接着往下说:
“既然是我带回来的,便是我的人。白家的安危,不需一个女子背负。白家的荣华,也不需靠一个女子来挣。”
他顿了顿,在白琴氏难看的脸色中,缓缓添上一句:
“若是老夫人觉得,雨渐不配做这个家主,尽可以直说,雨渐随时退位让贤。”
话音落地,众人呼吸一停。
这位家主性子冷清又很少交际,不大理会白家事务。
可他,是个极严肃、极守规矩之人。
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敢去忤逆。
便是老夫人,都无法置喙。
他这么说,就是执意要护着白蓁蓁了。
白琴氏脸色铁青。
白二娘对这个侄子向来是畏惧更多,连他正脸都不敢多看,嗫嚅道:“可……若是抗旨不遵,灾祸临头,又该如何是好?”
白雨渐颔首:“姑母不必忧心,此事我来解决。”
老夫人捂着胸口,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方才拄着拐杖蹒跚走近:
“你亲自出面,到底太过招摇。朝廷那些人来得突然,说不定就是为了十六年前的旧事。”
“万一,他们打的是赶尽杀绝的主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事!雨渐,你就听祖母一次。”
她隐晦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少女。
旧事?什么旧事?
难道,这就是兄长接连几日不归家的原因吗?
白蓁蓁还在思索,袖子却被人扯住。
蓁蓁心中砰砰直跳,脚步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走远。
白琴氏拐杖敲击地面,“你……给我站住!莫非那些传闻是真的?你真要将她……?”
收入房中?
白雨渐脚步顿住,闻言皱眉,似乎不解其意。
“我带回来的人,自有我来看管。她的去留,就不劳您费心了。”
蓁蓁脸有些发热。
她低头,看着他拽住衣袖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泛着如玉的光泽。
兄长不喜与人接触,自她长大之后,主动碰触更是少有了。
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指用力地蜷缩起来。
“表哥……”
忽地,一声痴痴的呓语传来。
白兰珠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她的手冻得通红,痴痴凝望着白衣男子。
他却漠然走过,连脚步都没有放缓一瞬。
身后一静,压抑的低泣声响起。
过了垂花拱门,白雨渐便松开了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