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歌忽然温柔下来，拿起筷子轻轻撩拨着肉片沾着碗中的酱料，嘴角带笑地说：

“就是那时候我觉得我心动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特别的男人，明明都那个岁数了，结果还笨笨的，也是……也是从那老实的模样里，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认真。说不清楚的认真。”

“再后来呢？”费晓问。

童歌转头看向我，问：“能跟费晓说吗？”

“随便你。”我说。

“说吧……我对这种恋爱的事儿，特别上心！”费晓笑着说。

童歌听后，当即冲着费晓举杯说：“来，再喝一口，喝完给你讲。”

两人又碰杯喝了一口。

童歌放下杯子，满脸开心，像是炫耀似的说：

“跟你说实话，我这人对谈恋爱这事儿特挑，要不然也不可能三十了还没结婚。然后，我找男人的标准特别多，比如，不能太难看，不能太穷，不能没有责任心，不能没有孝心，不能太笨，不能不听话，不能不爱我，等等等等一大堆……

“但是，在韩飞跟我回了一次老家之后，我所有的标准都没有了。我猜对了，我父母特喜欢他。看到我父母眼里放光的时候，我心里的光也跟着升起来了……

“你知道吗？我欠我父母特别特别多，因为我，我妹也跟着我学干了夜场，老家的人都知道。这十几年里，我父母在村里走路都是低着头的，然后，是韩飞让他们把头给抬起来了。我爸脸上有了笑，我妈眼里有了光，整个家都因为韩飞而变得美好起来。你说，我…我怎么会不爱这个男人呢……

“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我要缠着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把这个男人娶回家！”

“呵……”费晓忽然笑了一声。

我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正拿着纸巾抹眼泪。

“你怎么还哭了？”童歌说着，赶忙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听你说父母的时候，我就有点儿受不了了。那你们现在呢？”费晓问。

“现在……？”童歌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有些淡漠的时候，轻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韩飞，”费晓转头看着我说：“童歌想说什么你怎么还不让人家说呢？”

“他就这脾气。”童歌笑着又往锅里夹肉，说：“快吃点儿！我点了很多呢！今晚咱们吃好喝好。”

“嗯……”费晓说着，便去夹肉。

模样和动作里面，却看不出任何的不寻常。

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担心。

“呀……”童歌从旁边的木架拿菜时，不小心碰了下手上的镯子，赶忙看了看镯子，发现无恙之后，便又放心地端过蔬菜拼盘，对费晓说：“吃肉也要吃蔬菜。你想吃什么蔬菜，自己放吧。”

“好……”费晓一边夹菜一边盯着童歌手上的镯子，说：“镯子挺漂亮的，没磕坏吧？”

“没事儿。”童歌说着，忍不住又补了句：“你别怪我一惊一乍的，主要是这镯子是韩飞妈给我的，要是弄坏了，她肯定会说我的。”

“……”费晓听后，忽然就失神了。

而后，慢慢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兀自喝了一口。

“你怎么了？”童歌问。

费晓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但眼神却仍旧有些恍惚地看着童歌说：“哦，我，我忽然想我妈了。呵……不好意思。”

“你妈现在在哪儿呢？”童歌直接问。

“童歌，”我轻声打住她，“她母亲去世很多年了。”

“对不起、对不起！”童歌赶忙道歉说：“我真不知道。”

“呵，是我不好，不应该提这事儿扫兴的。来，”费晓主动端起酒杯，说：“咱们喝一个，你再给我讲讲你跟韩飞的事儿呗！比如你说的镯子，这应该是祖传的吧？”

童歌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倾诉，笑着说：

“哈哈，是传下来的。你知道我是如何一步步拿下韩飞妈妈的吗？哈哈！那次我俩一起回去，我知道韩飞妈住院之后，我就买上礼品去了！然后，韩飞还给我摆臭脸！可是，我怎么可能放过韩飞？人家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然后，见到韩飞妈第一眼时，我就告诉自己，这个躺病床上的人，以后就是我妈了！然后，他姐和他姐夫也在，我就当自己亲姐亲姐夫对待！然后，嘿嘿，也是因为那会儿韩飞刚离婚，被我抓住了这可乘之机……”

“如果他妈不喜欢你的话，你也抓不住的。”费晓说。

“哈哈！他妈可喜欢我了！我说是玩心计什么的，其实最大的心计就是真诚啦……我真是拿他妈当自己亲妈对待的，她妈腿疼走不了路，她这个儿子都不知道真实原因，还是我联系了骨科医院的医生，拉着他妈去做的手术呢。现在都能下地走路了。”

费晓听后，目光又是一滞，微笑显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我跟她说了不少，但是，当童歌说出来的时候，配合着童歌那真情实意的表情，这力度并非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呵……”童歌笑着说。

“没有……”费晓看了我一眼之后，转回头去，轻声说：“如果你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你俩关系这么密切呢。可是……我说出来你别生气，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我怎么感觉韩飞跟你像是有种距离感似的？就跟在刻意回避你似的。”

这话落下后，童歌那鲜亮的眸子，便肉眼可及地黯然下去。

而费晓那清澈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地泛起了一种坚定。

“在回答你的疑问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童歌说着，目光里有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哦，你问。”

“你是不是喜欢韩飞？”童歌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