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想起这些年父亲对自己的漠视,虽竭力遏制,但还是会有犹如潮水般的情绪将自己吞噬。
父亲入馆后,他坐在屋顶,孤独地看着皓月。
从此,沧海一粟自由身,他该高兴才是,却只觉得人生没几个意思值得自己留恋。
却又不敢一死了之,害怕黄泉路上遇到父母的斥责质问怨怪自己不珍重生命。
酒香味四溢。
楚月提着两壶烈酒,在卫袖袖的身边荡了两下。
“来喝一口?”
“侯爷身份贵重,卫某怕是没福气喝侯爷的酒。”
卫袖袖阴阳怪气,脏腑里溢着酸气儿,止不住的从喉咙里冒出来。
“也罢。”
楚月挑眉,转身就走。
“我喝。”卫袖袖着急忙慌地脱口而出。
孤星伴月,天际墨蓝,浩瀚的苍穹悬在头顶。
楚月脚步止住,坐在了空旷的屋檐,放下醇香浓烈的两壶酒。
周围都是将士们的点香跪拜之声。
“侯爷。”
卫袖袖喝了口烈酒,问:“被丢下无间地狱的滋味,如何?”
楚月尚未回答,就见他自问自答。
“我想,你没感觉的对吧?”
“你是何许人也。”
“一界之主的月帝,名响洪荒的凡人王,对大楚公主的身份嗤之以鼻,敢在诸神之日叫嚣挑衅上界,敢不顾非议挖了青莲女尊楚南音的眼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的人生快意恩仇,就算在下界神武时,不明真相也有过弑父之举。”
“你的心,应该和冰冷的石头一样。”
“可我做不到,我纵然不再和父亲较劲,也没办法和一个不在人间的人较劲,但我却无法释怀。”
“我的心,不是石头。”
“……”
卫袖袖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呛得接连咳嗽,将发白的俊脸咳得涨红,眼睛湿润。
“会痛。”耳边,响起了孤独落寞的声音,尾音颇为悠远。
他扭头看去,只见楚月饮着酒,看着天边的一帘冬月,说:“很痛。”
“我诞生时,感知异于常人。”
“因而,我是笑着降生人世,带着冲劲和期许。”
“或许婴儿不谙世事,但感知强烈。我知晓那是我的父亲,我也满怀期许。”
“被挖眼时,也不曾哭,人大抵是懵的。”
“但被丢下无间地狱的时候,很痛。”
“心,很痛呢。”
身侧的女子,清冷卓绝的淡雅下,有一股桀骜的野性邪佞,俱藏在了往事的落寞无奈。
似是回到了当年。
痛不欲生的孩子,想不通父亲的作为。
刚出生的婴儿,还没真正看见过太阳和花开,就要亲眼目睹地狱的一切。
卫袖袖怔了很久。
他试图嘲讽楚月是个机器般的人。
方才惊觉,他是在试图欺负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后知这恶意满满。
“对,对不起。”
卫袖袖放下酒壶,低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