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托马斯显得心情沉郁以至于让芭芭拉等人追在身后防止出意外, 主要是因为在战区待久了还没适应过来。找到运输车辆后解决掉司机和看守，托马斯成功地发泄出了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暴力冲动。

所以蝙蝠侠在这点上没有说谎——他和夜枭没能打起来。

等他赶到时，看到的已然是个获得了充分满足后显得懒洋洋的猫头鹰了。

这时候的托马斯很好说话。蝙蝠侠隐晦地指责他今晚行事手段过于激烈, 夜枭也没反驳, 照单全收后自然地说：“至少你回来得足够早, 他们还活着。”

蝙蝠侠看他拿车里的矿泉水冲掉手上的血，感到无话可说。救护车来了又走, 他才冷不丁问道：“放松了？”

夜枭：“差不多。”

那就是还没好彻底。

“你应该脱下这身制服，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生活两天。”

“听上去不错。”托马斯说, “不过像你和我这一类人，度假应该得先找到个理由。”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箱货车, 半开玩笑似的问道：“运送危险物品怎么样？”

布鲁斯认真地想了想：“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

“‘像你和我这一类人’。”布鲁斯重复他的说法，“既然你举例时将我包含在内, 我或许能够将它视作邀请。”

夜枭瞥了他一眼：“当然，我不介意。”事实上他不仅不介意，还在这两个星期里久违地感受到了属于常人的正面情绪，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只不过我以为你会更想留在哥谭。”

“夜翼他们今晚做得很好。”蝙蝠侠说这话时冷着脸, 让人疑心他是那种会对偷偷吃糖的孩子说‘我不管了, 你随便吃但牙疼时别找我’的愤怒家长，“离开几天不会有问题, 我有经验。”

那就这么定了。

不知道是否该说军火商有安全意识, 他们使用的还是国际标准化组织集装箱（iso tainer）。这是一种钢制货运集装箱，专门用来运输爆炸品。集装箱的内容物是三级炸药，□□按照分运原则被装在另一辆车上, 所以没有太大的风险。

托马斯上路前检查了车厢板和车内结构, 以及灭火器的状态。出发后他的枪被蝙蝠侠收缴了, 因为按照规定，人们不能在运输爆炸品的汽车附近携带火器。

“这辆车上没有贴上‘爆炸品’的标志，也不符合标准。”布鲁斯从托马斯那拿走那把枪的时候，托马斯故意提醒他，“你至少应该把一面18英寸乘以30英寸的红旗挂在离车厢6英寸高的地方。”

“理论上是的。但我们要及时将这一车厢炸药运送到另外的城市，改装和换车都是在浪费时间。”

将子弹从弹夹里倒出来后，副驾驶上的蝙蝠侠开始研究车辆自带的导航系统。

通常官方缴获的□□不会立刻考虑销毁。它们毕竟是能够被投入使用的，转手卖掉大赚一笔是个不错的选择。哥谭处理类似情况经验更加丰富，相关部门甚至在布鲁斯赶到之前就已经联系到了买家。

半个小时前，蝙蝠家成员尚未找到托马斯时，蝙蝠侠和夜枭同样讨论过这个问题。前者询问后者：“买家是你？”

“不，我不需要。”托马斯回答，“洲际酒店顶多能算中间商。”

“转给谁？”

“还是政府。”

听他这么说，布鲁斯投来疑问的目光。托马斯耸肩：“利益交换，我们拿到钱，让这批货物的来路显得正当一点。”

再说下去恐怕要涉及到某些政治上的阴暗面，他们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项话题。

而另一边负责接手炸药的部门听说货物即将由夜枭和蝙蝠侠负责运输，一时都怀疑哥谭市政府是对这起交易有所不满。

哥谭这边则有口难言：谁知道夜枭怎么就突然愿意接手这种工作？拦又拦不住，只好放任自流。要是对外解释说夜枭负责看管炸药，蝙蝠侠负责看管夜枭，有人会信？

托马斯的地位和实力允许他无视自己的突然之举引来的各种怨言。

他余光瞥见蝙蝠侠摆弄车内设施的动作，说道：“你可以放首歌。”

布鲁斯顺手按下车载广播开关键，节奏极快的重金属瞬间开始撞击人类的耳膜，他下意识又按了一下，音乐被关掉。

托马斯目视前方、不带表情地感慨：“哇哦。”

“我不是故意的。”布鲁斯说，“你怎么样？我们可以找到最近的停车点，然后换我来开。”

“不，集中意识开车可以帮我转移注意力——我听阿尔弗雷德说你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郊区飙车。”

正准备劝说托马斯不要疲劳驾驶的蝙蝠侠：“……”

他想找机会暗示管家，有些事没必要告知家里的其他成员。但想到阿尔弗雷德偶尔会对他说起托马斯上学期间和反转宇宙时的故事，又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有得必有失。

布鲁斯开始翻找抽屉里面的磁带，并查看上面破破烂烂的标签和标注的音乐名称。

最终他照着网上测评选出一沓节奏明快又不过分喧闹的曲子，将磁带塞进插口。

卡车在公路上走了三个小时，他们要穿着这身制服直到把货物交到相关部门手中，然后再如布鲁斯所说，“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两天”。

不过问题在于，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太过匆忙。为了甩下数不清的蝙蝠家成员，他们都没有回去韦恩庄园带走阿尔弗雷德整理的行李。幸好今晚是开车行夜路，军火商准备充分也不需要路上给车加油，不然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夜枭出现在公路旁边都太过显眼。

路上为了让托马斯保持清醒，布鲁斯一直尝试和他说话。他们讨论了车上的每一卷磁带里歌曲的质量，并且分析它们在网上得到的评价到底有没有掺水分。军火商请来的司机审美清奇，而大数据的效果立竿见影，只一个晚上蝙蝠手机上音乐软件的推送就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非主流歌曲。

下车的一瞬间，布鲁斯怎么下载它的就怎么把它删掉了，托马斯猜测这可能是为了保持蝙蝠侠手机的纯洁性。

凌晨时分，卡车开进相邻城市郊外一栋隐蔽建筑的院墙之内。大约是提前受到叮嘱，凑过来搬运炸药的工作人员全程保持沉默。他们像忙碌的工蜂一样来往于停车场和仓库之间，托马斯没一会就被沉寂的气氛感染，睡眠的欲望重新涌了上来。

但是他们得先离开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