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宋寂被烫伤了一样,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兽。
“嗯……我觉得应该不会,你说是不是?”温流拍拍宋寂的肩膀,对付这个孩子一般毫无城府的山野村夫,简直堪比逗猫咪,有趣的很呐。
手不自觉地攥紧,力道之大使得指甲在手心掐出月牙形的白色印子。宋寂不喜欢温流,不仅仅是因为他跟余笙的关系,本能的,他觉得这人不是善类。
“不是谁都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宋寂语气冰冷,月光下离去的背影清冷孤傲。
温流看着他,轻蔑的撇了撇嘴,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想不到不久之后他们两个竟会势同水火。
安顿好喝了酒的温流,拿了一支手电筒,宋寂去后院偏房里去对付一晚。那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农具,一张生锈的铁架活动床还是早些年去谷场看麦子防贼时候用的,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宋婶在上面铺上了被褥,勉强对付一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宋寂人高马大,睡觉的时候怕是腿都不能伸直,想想就憋屈。
入睡前,宋婶给儿子送来一壶水,喝了酒的人通常会干渴。
偏房里大部分空间都被农具填满,所以显得尤为逼仄。宋寂翻身朝里,缩成一团。月光从小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洒在他身上,有种难言的寂寞。
看着他,宋婶忽然觉得很心疼。她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背,喊他:“阿寂,喝点水再睡吧,不然明早起床你嗓子疼。”
宋寂也不动,瓮声瓮气的催促母亲去睡觉。
无奈,水杯被放在落满灰尘的窗台上,宋婶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寂,咱们跟余老师不是同路人,人家早晚得回城里去的。咱们这种穷地方,哪是人家能看上的,就算她肯她爹妈能肯吗?门不当户不对的,哪有那个可能。”
宋寂不耐,打断她:“说啥呢妈,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我又不是瞎子,你从小到大的心思妈啥时候不知道。”宋婶长叹一声,又劝他:“你好歹听我劝啊,你也看到了,人家那对象一看跟咱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是你的话你选谁?”
宋寂背对着母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呆呆地盯着那面墙,像是能将那面墙看穿一样。母亲的话就跟一把藤条似的,一下一下抽打在他的身上。
世上有千万件事不能干,不能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也在这其中。
他人生二十四年,第一次动心,却在它还是小火星的时候就被早早掐灭,甚至连个燃烧起来的机会都没给他。
“我攒点鸡蛋去托你月娥婶子给说个亲,咱们村不合适就去十里八村说,总有合适的。”她安慰儿子,却不料这是火上浇油。
宋寂将被单猛地盖到头上,声音嘶哑,“求你别说了,我不找媳妇儿,你别管我了快去睡吧!”
久久的沉默后,宋婶叹息着离开了。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又关上,世界终于陷入了安静。将头上的被单扔到一边,宋寂大口地喘息着,他捂着两边太阳穴,头疼欲裂。
只要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的都是余笙的脸,她总是在笑,小巧的嘴巴微微挑起一个向上的弧度,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看一眼就沉溺其中。她还喜欢开他的玩笑,每每这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就会变得粘稠而妩媚,是个成年女人很性感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渴望她呢?宋寂想不出来。只是,他对余笙一天比一天上心,这份喜欢一天浓过一天,一直到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女人,一颗心全都扑到了她身上。
这种时候,再让他换一个人去喜欢,这要怎么做到?
遇到余笙,原本对男女感情没什么反应的他,好像突然开了窍,她就是他情感的开关,她的出现让这个开关打开,而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她,既是他的命运,又是他的劫数。
宋寂虽然喝了很多的酒,可大脑却异常清醒活跃,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他怀里抱着被单去看窗外的月亮。
天上月亮圆圆,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为什么不是每次都会两情相悦。
喜欢一个人明明是甜蜜的,为什么又会如此让人痛苦?
是的,从温流伸着长腿从车里跨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痛苦就开始了。这种全方位被碾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如果之前的余笙是风筝,那现在这根本来可以握住的线则断了。
就像是母亲说的,他与温流之间,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