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慌了,贴着墙的双手狠狠抓着墙上凸起的粗糙砖块,颤抖着嗓音:“两位……两位大哥,看你们形貌,应当缺……缺银子吧,我家中有很多银子,很多很多,只要你们放过我,我立马就让家里人送给你们一千两。”
见那两人毫无所动,她忙不迭地加价:“两千两怎么样……三……三千两!”
“这点怎么够?”另一个男人大笑起来,“既然你家这么有钱,我们兄弟两个就在这儿把你清白占了,以后就做你们的上门女婿,不就有数不清的钱财了吗?”
说着,他肥胖的身子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抱住浑身颤抖的那抹单薄身影……
“陆……陆熠!”顾霖脑海中空白一片,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
黑沉沉的夜里,室内无比静谧,只有屋外映射入内的融融月光。
陆熠站在床榻前已经许久,这几日顾霖住在京郊别院,他生怕自己的出现惹她心绪不稳,是以只有夜深人静等她睡下后,才敢悄悄潜入室内看她一眼。
别院与皇城有段距离,他白日里尽快将政事在宫中处理妥当,傍晚时分便卸下官服,甩开京都中的层层眼线,悄然来到京郊时,每每抵达时都已到了浓夜。
因为疲惫,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原本深邃寒凉的眼下,也生出几分青色。
知道小姑娘睡眠浅,他尽量放轻动作,在床榻旁的木几上坐下来,看着她沉沉睡去的安静面容,陆熠伸到半空想要碰一碰她的手停住,蜷了蜷,又收了回去。
他不敢触碰,亦不敢吵醒她。
能这样静静地坐在榻前看着她的睡颜,已经是极大的慰藉,他又怎敢去奢求更多。
时间缓缓过去,又到了半夜时分,陆熠看了眼屋外已经挂得很高的悬月,欲起身离去。
忽然,床榻内安静睡着的姑娘,低低地惊叫了声:“陆……陆熠!”
几乎是立刻,男人起身的动作骤止,向前俯身一把捉住了顾霖在半空挥舞着的手,紧紧护在了胸口,急切地应声:“霖霖,我在,我在。”
顾霖似乎没听到他的回应,埋在柔软枕中的脑袋乱动着,一张小脸上沾着细汗,是极害怕的模样。
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唇瓣被贝齿咬着,泛出几分苍白,嘤咛一声,带着哭腔:“陆熠……救我,救我!”
秀眉蹙紧,杏眸紧闭,显然是做了噩梦。
见她如此,男人心口被双手牢牢攥紧,窒闷得难受,他长臂一伸,将小姑娘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别怕霖霖,我来救你了,别怕。”
顾霖依旧没有醒来,唇角扁了扁,发出几声轻泣,埋在男人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见怀里的人又重新安睡,陆熠松了口气,和衣一起与她躺下,映着月色仔细看着她的睡颜。
她很美,细长的眉,小巧的鼻,两片鸦羽般的睫毛又细又长,铺在她精致的眼睫上,当初带着稚气与活力的少女,如今已经成了母亲,更加增添了一种沉稳的气质,让他见之欲狂。
“霖霖。”男人小心地用长指描摹她秀气的眉眼,“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仔细听,他的话里带着不确定的轻颤,好像生怕对方醒来否认似的,陆熠又立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一定心里还有我,若没有,又怎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刚才那一瞬,他竟疯狂地想要入她梦里,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欺负她,令她在梦里受惊哭泣,呼喊着他的名字求救。
即使只是一个梦,他亦冲动地想要手刃那个梦中令她惊慌失措的人,一刀一刀行凌迟之刑,才能解他心头的疼痛。
好在顾霖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看睡着的面容中亦无半点惊慌,他舒口气,将小小的人儿楼的更紧。
“睡吧,以后一切有我。”男人嗓音沉沉的,无比笃定。
——
第二日一早,顾霖醒来时,陆熠早已离开。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一双尚且朦胧的杏眼茫然四顾,只看到了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的暖色床帐。
想起昨夜那个令人惊恐的梦,顾霖揉了下眉心,甩甩头想将梦里带给她的异样甩去。
梦中她在小巷中被两个矮胖的男人围堵后,竟然失声尖叫出了陆熠的名字。
她尚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会第一时间想起他,陆熠便满面肃杀地出现了!他依旧是方才高头大马上时的装束,周身的坚硬铠甲,在光下熠熠发光。
男人面上沉冷带着杀气,那两个男人见状,早就吓破了胆,没等陆熠拔、出剑,一溜烟儿地跑了。
而她,竟然……竟然想也没想地冲进了男人的怀里,将脑袋靠在陆熠的肩膀,委屈地哭泣起来。
顾霖听见梦中的自己双手攀住男人身前的铠甲护心,哭诉着撒娇:“陆熠,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怕……”
男人缓缓地伸手抱住了她,长臂搂着她将她整个护住,她枕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听见他说;“以后一切有我。”
意识回笼,顾霖又使劲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怎会……怎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目光掠过有些凌乱的被褥,她突然被身侧陷下去的一点痕迹吸引了注意。
照理说自己昨夜独自睡下,床褥不可能在那儿平白陷下去一片,她向来睡眠时很安静,不会将被褥弄得如此凌乱。
怎么回事?
她眉心微蹙,忽然闻见那床帐之中,尚且残留着一丝清淡的松木香气,若有似无,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