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一点了,钟一宁下了摩托车后座,忍不住在家门口找起来,还绕着老槐树转了两圈。
“人呐?”她摘下头盔。
徐衍停好摩托,把头盔挂车扶手上,然后下来说:“生气了呗,我都说他生气了,生气了不走留着干嘛,守着空宅?”
钟一宁把头盔往他怀里搁,急得跺了下脚:“都是你!”
先前迟迟不走,说是喝了半听啤酒时间没到,白白在家等半小时才出发。
“这怎么能怨我,是你说了睡帅哥家啊。”徐衍捏捏眉心,看她气势汹汹地拿钥匙开门,“好好好,怨我怨我。”
钟一宁不理他,把院门重重推开,杀气腾腾往家走。徐衍看了眼腕表时间,他明天还要上班,但表妹喝了白酒,虽说没有醉,可比往日活跃是真的。徐衍不怎么放心,决定进去叮嘱过再走。
他进屋的时候,钟一宁已经颓废地瘫在沙发里了,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既然喜欢,分什么?”徐衍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对人家念念不忘呐。
钟一宁说你不懂,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从两边眼角滑了下来。
喝酒的人普遍多愁善感,心灵比平常要脆弱,想的很多,会觉得非常委屈,非常憋闷。
徐衍坐下来,想把她搂过来抱抱。钟一宁察觉踢了他一脚,说:“不准碰我,他不喜欢。”
徐衍搓着小腿,暗道女大不中留,点头道:“你行不行,我不能在这留了。”
钟一宁摆摆手,嫌弃地像撵什么小动物似的:“滚吧。”
徐衍牙痒痒:“你这丫头。”
他走到门口,“来关门,虽说这片治安可以,但保不准有什么流浪狗溜进院子里。”
“就来,你骑车小心。”
过了一会,钟一宁感觉房子里太安静了,起来准备关院门。前院的杂草依旧深,之前在安市的时候,母亲得知她要回来,再三强调要找人把杂草清了,说是小心有蛇。
人嘛,总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越侥幸越容易中招。
酒精让她的脑子变得迟钝了,被咬的那刻还在想为什么疼,什么玩意往她小腿上撞了。
进屋看见俩血眼,傻了。
她赶紧找剪刀剪下裙子上的两条腰带,把伤口上下给绑了,边消毒边挤毒,痛得眼泪哗哗流,还要抽空给自己拨120,偏偏那边不紧不慢地问她一大堆问题。
“什么样的蛇?”
“天太黑,没看见。”
“伤口什么样的?一排牙印,还是两个血点啊?”
“俩血点。”
“多长时间了?”
“3分、不对,5分钟,不是不是,好像好久了,我不知道。”被咬的地方太疼了,她忍不住小声地哭:“叔叔啊,我一个人在家,我没有车,你们来救我,不要不管我……”
“你不要怕,尽量保持原地不动,不要跑,不要剧烈运动,我们马上就来。”接线员叔叔慌得一批,扭头扯着嗓子喊:“是毒蛇!伤患意识不清了,赶紧的!”
钟一宁眼泪挂脸上,握着挂断的手机满脸懵圈,小腿上的伤口一圈已经红肿,还在冒着透明的脓液。她心里防线大崩,耳边嗡嗡地响着“毒蛇”两字,抖着手给戎礼打电话。
先前一直没打,以为他不会走的,以为他会等自己,没想到回来不见他人。
电话接通她绷不住了:“戎礼,你卡号多少啊,我把钱给你,你拿去买岛吧,娶一个漂亮女人住过去,和她生儿育女呜呜呜,我留着这些钱也没用,我没有继承人,我生不了孩子呜呜呜。”
戎礼听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心头微微大乱,他扶着方向盘,安定人心:“慢慢说。”
钟一宁哽咽:“毒蛇咬我,把我咬得疼死了,我腿麻了,人家说我意识不清,我快死了,不死也要残废,我搜过了,他们要锯我腿,没腿我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哭了一阵,心想对方怎么没声音,精神上越来越恐惧,心里越来越害怕。戎礼是不是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她把手机拿下来,竟然没电,黑屏了。她瞬间感觉这个世界天崩地裂。
完球。
她还没打电话给爸妈,她还没交代好后事,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