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想过当时就去杀他,但他到底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同时也怕杀了他,我会暴露……”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但是大家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旦暴露,他就必须要逃离王家,如此,他就再也见不到胡氏了。
“况且,那第二天少爷就开始生病,我虽杀人无数,但也不屑于杀一个病弱之人。”秦椿继续道,长年累月的扮成奴婢,让他习惯性称呼王富贵为少爷。
秦椿嗤笑:“只是我没想到,他的演技竟然比我还好,能装病扮昏迷几个月,就为了等到他爹回来主持大局。”
“我亦没想到,你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道士会武功,武功还在我之上。”他看了一眼悟清明,半是讥讽半是不甘地哼声说:“不过,你内力修为浅薄,十招之内,你赢了我,若长久应战,你不是我的对手。”
“阁下说的不错。”悟清明不否认。
他动了动步子,绕到秦椿身后,看他一双绑在身后的手,感慨道:“这本是一双握刀剑的手,本该仗剑天涯,自由自在;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刀剑,去端茶递水,洗衣洒扫……你、为了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放弃自己的过去和将来,后悔吗?”
“哈哈,何悔之有何须后悔你一个出家人,想必是没有心爱的女人,你是不会懂的。”
悟清明没有说话,面容依旧泰然,只是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秦椿正色道:“成王败寇,如今我已是你们的阶下囚,随你们处置,但是别牵扯到阿芫。”
听见阿芫二字,胡氏眼睫轻颤,心中激荡万分。
阿芫,是她的小字。
这个名字,随着她嫁入王家,早已被人遗忘,王员外和王夫人都称她胡氏,下人们则唤她“胡姨娘”。
她从前救他之时,告诉过他自己叫“胡芫”,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胡氏一动,忽然去解秦椿手上的绳索,她拉了他的手过来看,十年杂役生涯,使得掌心遍生厚茧,粗糙不已。
“我真是,何德何能……”胡氏盯着他,喃喃道。
“多谢你抛弃一切,守候我十年,多谢你记得我的名字,”胡芫朝秦椿一拜,对他苦笑道:“如若当时……”
这一拜,颇有些江湖豪杰的爽朗和义气,是非分明,恩怨分明。
她并没有因为他犯了错,而急于和他划清界限,置之不理。
一如当年,在困境中对他施以援手。
悟清明终于知道,为何秦椿会甘愿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守候在胡芫的身旁了。
这是个好女人。
胡芫起身,转身朝上首一拜:“此事因妾而起,妾虽事前不知,但到底难辞其咎,也无脸面继续待在府中,妾请老爷夫人赐休书一封,允妾离府。”
王夫人急忙问道:“胡氏,你可想清楚了?”
这么多年,胡氏恪守本分,将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王夫人早已习惯了胡氏掌家。
而今她说要走,这让王夫人顿觉折断了左膀右臂的痛觉。
王员外久久未语。
他在反思自己,当年为了子嗣随意就娶了胡氏,他对她既无如像嫡妻一样的夫妻之情,也无像和徐氏的红颜知己之爱。
他不爱她,这场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他又是否在无意中,毁掉了本该属于秦椿和胡氏的缘分呢?
他一生为富仁义,广结善缘,却因这件事,险些害了自己的儿子。
也许,是自己错了。
因果循环,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
“允了,明天就给你休书。”王员外对胡芫说。
“谢老爷。”胡芫朝他一拜。
王员外看着秦椿,面无表情地说:
“至于你,我念在你昔日曾救富贵于火海中,这十年来,亦为王家做了不少事……既然没有下毒,没有酿成不可挽回之事,我也不把你交给官府了……”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