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用膳时,飔音努力调和气愤,如往常般讲了很多她在战场上的见闻经历。
不知怎的,慕思禇脸色越来越不好,直到他将筷子重重一摔,喝声道:“吃饭期间,说什么血腥暴力的粗鄙之语。”
说完便华光一闪,厅内已不见慕思禇的身影。
血腥暴力的粗鄙之语
飔音大为不解,从前都是他求着她说这些,说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他想听这些,这样就能更接近她的世界。
而今却成了粗鄙之语,真是可笑。
她再粗枝大叶也察觉到她与慕思翥之间有了变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飔音便去悠华天找他,想与他问个明白。
可是八重天之上的悠华天,朱门紧闭,他不愿见她。
这时候,飔音才明白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她大概知道他当初在澹海龙宫等她的心情了——焦急不安的烈火在焚烧心脏。
她等到天黑,门口的仙娥仍是统一口径,道少主外出并未回来。
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拖着沉重的双腿转身离开。
她在长满香茅的天河畔枯坐了一晚,裙边密密麻麻掉了一地的被她拍死的蚊子,后来偶然再想到这段不堪的回忆,她只记得原来天上也是有蚊子的。
快天亮的时候,有一列仙娥来天河畔的仙草上收集露水,飔音没想到天上的仙娥也喜欢讲各种八卦,刚打算站起来的她,猛不丁听了一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悠华天有位女仙上门逼婚来了。”
“咦,这么大事件,是谁呀敢逼婚悠华天少君,可是我昨日才瞧见少君携着位女仙游瑶池呀。”
“哦哦,那兴许是同一个女仙吧……”
……
飔音脑中“轰”的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拧住,让她感到窒息;她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的仙气,缓解自己的不适。
而后她才反复咀嚼着那句话,“少君携女仙游瑶池”,原来人家早就移情别恋了。
过了不知多久,日头狠辣悬在头顶,仙草上的露水也早已被烤干不见踪影。
飔音想,自己大概也要被烤干了吧,她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毫无力气走回去,也忘了如何御风行云。
这时,天河河水之中钻出一尾粉色的鲤鱼,瞬间化成一位粉衣娇娥,她半探出身子靠在岸边,鱼尾荡漾在清澈的河水里,双手撑脸,幽怨地望着飔音:“喂,你到底跳不跳河啊我在水里守了你一晚没睡,都要长黑眼圈了。”
“是啊,黑眼圈都垂到胸上了。”飔音看了她眼,随口回答:“你守着我干什么?怕我抢了你的地盘吗?”
粉衣娇娥狭长的美眸一睨,“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跳进来,溺死在这,污了我睡觉的床。”
听到这句话,飔音噗呲笑了:“放心,怎么死都不会溺死的。”
“那快些回家去吧,大好年华要朝前看,不要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跳河跳楼的,没有过不去的天河。”粉衣娇娥一幅过来人的口吻教育飔音。
飔音点头直言知道了,终于慢慢站起来,稳住身子离开。
回到霖源,飔音见到窈姬留下的离别信,大意为承蒙飔音养育收留之恩云云,末了才说此后她不再回来了,慕思禇将她接去悠华天住了……
飔音脑中有某处轰然倒塌,她默然捂住眼睛,太辣眼睛了。
真是荒唐啊。
她唯独没有想过,那日在天河听见的“那个女仙”,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视为妹妹的窈姬。
结合过往种种抽丝剥茧,她这才知道,他们早已暗中勾搭。
飔音眼中猩红,捏着信提剑冲上悠华天,一路杀意汹汹,打伤守卫直闯慕思禇的少君殿,找到慕思禇,一剑刺入他的胸膛,扔下那枚麒麟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后,飔音再也没见过窈姬,慕思禇也再未来过。
一万九千年前,悠华天果真传来少君慕思禇大婚的喜讯,少君夫人,是南岳夫人的义女岳窈,从前唤作窈姬。
怨吗?恨吗?
不,比起怨恨,飔音只感觉到心痛。
是他们二人亲手斩断同她的情义,如今再见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既如此,无关紧要的人,又怎么配得上让自己生出任何情绪。
飔音摇头,“不怨。”
岳窈脸上一喜,欣然道:“我就知道,飔音姐姐一向疼我,从小有好东西总是让与我。”
嘶,从小有好东西总是让与她,这么说都是怪她从前对这小白花太好了。
飔音接着补充:“你不配让我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