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中陛下声音传了出来：“愣着干嘛，端水进来。”

他下识抬眼，看见不远处挑着帘子站在那里陛下，孔雀蓝帘子坠在她黑『色』袍子旁，她松了金冠，只简单束着发，那么长身玉立，天上月一般。

他脸一热，忙低下头应是，慌『乱』找着热水在哪里，只怕多耽误一小会陛下便会生气，可陛下笑了一声说：“桌子上。”

他这才看见，桌子上可不就是放着一盆冒着热气水吗？

他脸愈发烫起来，心也烫起来，陛下好温柔，即便是他又蠢又笨也不会怪责他。

殿中灯如白昼，他端着热水低头垂眼走进内殿，扫见了初一，初一竟然靠在龙榻上，只穿着寝衣，而陛下正站在榻边慢慢替他脱｜掉了寝衣，看着他伤口问：“好了不少，还疼吗？”

“疼，疼厉害。”初一看向了他，昭寐忙更低下头，他知道初一不喜欢他。

“后让昭寐伺候你。”陛下坐在榻边说：“你刚到宫中，不明白宫中明争暗斗，其他人伺候你我不放心，昭寐至少宫中其他人不相识。”

路法明白她思，这宫里伺候人难免是其他人耳目，昭寐至少其他人都不相熟，暂是安全。

她说完又补道：“你放心，下｜『药』一苏卿已查明，昭寐无，周秀只是他说，让他看着你把汤喝完。”她招手让昭寐过来，从水盆中拧了帕子，替他擦洗，“好歹是你相识人，我不在可陪你说说话。”

路法看着昭寐没说话，他有没有下｜『药』都不重了，重是乔纱认为她小奴隶不会计较这点，会仁慈原谅昭寐。

似乎在乔纱心里，她在努为她小奴隶找个伴，她认为昭寐最适合，因为他们都是奴隶，她认为他们会“惺惺相惜”。

而他现在不能太昭寐计较，不然他就不像她小奴隶了。

他伸手握住了乔纱手，她手指是湿：“我不想做贵君，我只想你开心。”

她手指停住，那目光也停了住。

路法知道，那些大臣越阻止，她就越对他愧疚，他抓住这愧疚，“只是做你奴隶，我就很开心。”

她掀起眼帘看住他，眼眶里满是内疚和心酸，握紧他手说：“我带你回宫，就是为了让你不受委屈。”

这眼神就对了，他渐渐找到了做“小奴隶”感觉，只够卑微爱着她就对了。

“我不委屈，只你爱我。”他伸手轻轻抚『摸』她脸颊，“我就得到了全世界。”

他只她爱，她真心，什么贵君他压根不稀罕。

她侧头将脸蹭进了他掌心里，慢慢俯身枕靠在了他怀里，闭着眼叹息一般道：“初一，我好初一，做这个陛下太累了，没有人明白，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真正明白我……”

“我明白，我明白。”他温柔抚『摸』着她黑发，或许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彼此明白，因为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里人，陌生世界，陌生人。

他垂眼望着怀里疲惫乔纱，竟生出一点真心“相依相靠”。

她枕在他怀里，被他抚『摸』慢慢睡着了。

他望着她睡颜，舍不得弄醒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乖乖模样，这一刻她才“软弱”下来，变回了他小羊羔。

他慢慢俯身，托起她脸来，很小心很小心亲吻了她唇。

他想她亲吻他嘴唇，可她从来没有亲吻过。

一旁昭寐端着水盆，不敢抬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只垂着眼看水盆中自影子，多么平庸一张脸，多么干涸一张唇，他好羡慕初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