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看着上官靖：“左相，不要和这个混不吝一般见识。”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当陛下如此信任，如此深恩。”

李玄看着还在装勇武的李哲，忽然感觉没意思。

“你们能够来到这里，如果不是我主动要求放行，你真的以为凭着皇子的名头，就能来到这太极殿？

我说一句你们不爱听的：这大周的皇位，真的不是我的追求。

可先皇忽然驾崩，母后追随而去，临走前嘱咐我照顾好大周……我当时答应了，所以，我责无旁贷。

至于你们所说的父皇死因成疑——这种话群臣都可以抽你的脸，因为父皇驾崩之时，正在和群臣议事，所以，你说的全是忤逆之言，该杀你十遍。

我曾数次和太皇太后说过，如果有比我更合适的人，能够继承先皇遗志，能够治理好大周，能够照顾好大周的子民，我愿意让贤，可太皇太后绝不同意我的意见。所以我才按照先皇遗诏即位。

不过，想来要是不见到太皇太后，你们必不会死心——那今天我就让你们死的明明白白，来呀，恭请太皇太后驾临太极殿。”

李玄长叹一声，背身而立，忽然有一种‘风萧萧兮’的感觉——要是有风就好了，衣袂飘飘，那才有点样子！

太皇太后赫秋离来的很快。

李玄跪迎，却被赫秋离直接拦住。

“这帮……这帮傻孩子，没说什么过头的话，做什么过头的事吧？”

“来，翰林院仇书仇大人，您言语便给，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太皇太后听。”

“皇祖母，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皇祖母，大周并非无人可用，又怎能选一个残疾之人让天下耻笑？”

“皇祖母，祖宗打下的江山基业，若是交到心神诡异之徒手里，大周……怕是就完了呀。”

“皇祖母，最最仁慈的皇祖母，我们这些皇子皇孙的待遇，比普通官吏都不如，去哪不能去，什么都不让做，我们到底是不是祖宗的儿孙呐？”

李哲等几人眼见着来了靠山，立刻开始纷纷告状，再加上诉苦。

赫秋离冷冷的看着跪地哭诉的孙儿孙女，再看看似乎置身事外的李玄，还有那些恨不得把脑袋藏到屁股里的大周众臣们，一时间，赫秋离的眼光更是冰冷。

这些人和李玄之间的差距……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赫秋离有些恍惚。

忽然，她想起了绿玉膏。她看了李玄一眼，竟打了个寒战。

大殿里的风，越来越大了呢。

赫秋离忽然举起手里的拐杖，“咚”的一声，打在了李哲的脑袋上，李哲“啊”的一声怪叫，一声怪叫，就躺倒在地。

“孽畜，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孽畜。还不快点起来跟皇上谢罪？你们是真的想要气死我呀。”

“太皇太后，您……您干嘛打我？难道您也被李玄收买了？”

赫秋离无奈摇头：烂泥果真是扶不上墙的。

“皇上，你的这几个弟弟妹妹，都是这么多年在外无人管教，才发生了今天这样忤逆不孝的大事，但是，老身相信皇上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和他们几个一般见识，我这就把他们几个带走好好管教，皇上还是要按照司天监算好的吉时，准时登基，才是最紧要的事。来呀，把这几个小崽子都给我带走，真是……家门不幸，唉。”

李玄微微摇头：“皇祖母，且请稍等，容李玄有事禀报。”

赫秋离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只不过脸上扭曲，看起来倒是多了许多阴森：“皇上，还是登基重要，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说完，赫秋离就想快走。

“不可。”李玄的话音虽轻，落在众人耳朵里，却是如同响雷。

“皇祖母，你看他还没登基，就敢忤逆不孝……”李哲感觉自己抓住了联系的小辫子，立刻大声喊叫。

“嘭。”赫秋离含恨出脚，一脚踢在李哲的胸口，对着自己身边的掌仪女官喝道：“立刻把这个逆贼的嘴给我堵上，他要是再能出声，我就把你们全都点了天灯。”

“奴婢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皇祖母，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们如此天真烂漫，率性真实，好得很，好得很。”

赫秋离嘴里发苦，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她又着实不能像这几个孽障一般肆意而为，冷风呼啸，她却觉得如同身处岩浆之内。

“皇上就不要再夸他们了，他们不懂事……”

李玄笑着说道：“皇祖母，自从先皇骤然驾崩，李玄时时刻刻心痛如绞；重任在肩，更是分分秒秒战战兢兢，从不敢有一时懈怠。可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也存在着一个疑问，就是李哲他们刚才所说的：我乃是天残之人，本不该是大周正朔，世人疑虑，李哲他们的质问并非全无道理。”

“皇上，这话真是毫无道理，先皇遗诏确立的正统是你，你就是根红苗正的继承人。谁敢胡言乱语？我老婆子第一个提刀杀人！”

“皇祖母年高德劭，是我大周第一瑞兆，孙儿怎能事事劳烦您？是以今日李哲他们来，正好可以给全天下一个交代。这件事还要拜托皇祖母……”

“皇上，你要干什么？”

“皇祖母，李哲他们同为先皇皇子，如今回来，第一就是要去灵前拜祭，这乃是天道人伦，必须要全力配合，还要劳烦皇祖母带他们同去——接下来才是最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烦请皇祖母引着他们前去宗庙，到我大周定国鼎跟前，让祖宗来选，看看谁才是大周最适合的继位者。”

“啊？什么？”

“不可，万万不可。”

“陛下，这决不可行啊。”

早有礼部尚书高桥等人，悲声大喊，所有人都是跪倒磕头，恳求李玄收回成命。

大殿之上，只有几个人站着：李玄、赫秋离、李哲等。

荣高峰父子就比较尴尬：荣高峰站着，他儿子荣西堂跪着……

“陛下，我上官靖今日在此死谏：陛下有先皇遗诏，是大周律法确定的继位人；陛下早在宗庙之内，经过了定国鼎的考验，大周历代祖先也已经选定了陛下，由此可知，大周新皇非陛下莫属——若是只为了区区市井之言，就要让他人重新去经受定国鼎考验，既是对先皇遗诏的亵渎，更是对祖宗约法的践踏。如果真的有人今日前去，我上官靖愿意为国而死，撞死在这抱柱之上。老臣泣血死谏，陛下，万万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