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撞啊!”有人带头喊着号子。
“轰!”大门向内猛地凸起一块,门框周围的砖石簌簌掉落。
“再来!他们快撑不住了!”
“轰——咔嚓!”
一声木头断裂的脆响,尖锐地刺破了震天的喧嚣。
巨大的门栓断成两截,颓然砸落在门内的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栓断裂的巨响如同丧钟,震得管家福顺魂飞魄散。
他眼睁睁看着齐国公府那两扇大门,被人潮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开。
“顶住!拦住他们!天爷啊!”福顺的尖叫被淹没,他像一片被卷入激流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裹挟着后退,脸上是末日般的惊恐。
护院们手中的棍棒早已不知去向,只能徒劳地用身体阻挡,瞬间就被冲散撞倒。
福顺连滚带爬,鞋都跑掉了一只,发疯似的穿过狼藉一片的前庭,扑向内院书房。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国公爷!
只有国公爷能镇住这塌了天的场面!
书房内,炉香袅袅。
齐国公司徒宏正端坐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提着一支上好的狼毫笔,饱蘸浓墨。
他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正欲落笔,在雪白的信笺上写下给远在漠北的司徒长恭的家书。
“吾儿长恭,漠北大捷,威震朔方,为父闻之,不胜欣悦!陛下厚恩,许以三品之阶,此乃我司徒氏累世功勋之报,亦吾儿浴血拼杀所得……”
笔尖悬停,他斟酌着用词。
砰!
书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打断了司徒宏酝酿好的文思。
管家福顺几乎是滚了进来,脸色灰败如死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国公爷!国公爷!大事不好!大门被撞开了!人…人都冲进来了!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
司徒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笔尖一滴浓墨啪嗒落在信笺上,迅速洇开一团污迹。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什么?!一群贱民,竟敢冲撞国公府?!”
他拍案而起,紫檀桌面上的文房四宝齐齐一跳,“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何用!”
“国公爷,人太多了!跟发了疯一样!”福顺瘫跪在地,涕泪横流,“求国公爷示下,如何是好啊!”
司徒宏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他几步冲到书房门口,隔着庭院,已能听到前院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混乱声响。
这声音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戾。
“示下?”司徒宏猛地转身,眼神阴鸷,直刺福顺,“我儿司徒长恭在漠北刀山火海里生死拼杀,为朝廷开疆拓土!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不思报国,反倒聚众冲击国公府邸,形同谋反!”
他深吸一口气,“传本国公令!让那些护院都给我抄家伙!你亲自去,隔着门缝给我喊!告诉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
司徒宏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杀意,“若再敢冲击府门一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抓起来!扭送京兆府大牢,让他们尝尝杀威棒和牢饭的滋味!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官府的枷锁硬!快去!”
福顺被这杀气腾腾的命令震得浑身一哆嗦,不敢有丝毫迟疑,连滚爬爬地起身:“是!是!奴才这就去!”
福顺连滚带爬地再次冲回前院,混乱已从大门蔓延至仪门附近。
护院们总算勉强集结起一小队人,个个面无人色,但手中已换上了明晃晃的腰刀和沉重的包铁棍棒,背靠着仪门,组成一道防线,与外面汹涌的人潮隔着最后一道屏障对峙。
门板被外面无数拳头和身体撞得砰砰作响,摇摇欲坠。
福顺冲到门后,对着门缝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外面的人听着!齐国公爷有令!尔等聚众冲击国公府,形同谋反!若再敢冲撞府门一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扭送京兆府治罪!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然而,这充满威胁的喊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
“吓唬谁呢!抓?抓得完吗!”
“就是!国公府说话不算话,骗我们穷苦人,还有理了?”
“别听他的!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愤怒的浪潮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彻底激怒。
人群更加躁动,冲击的力量陡然加剧。
门轴吱嘎作响,灰尘簌簌落下。混乱中,后面不明情况的人群还在拼命向前挤,想要看个究竟,或者被那些煽动的声音驱使着向前涌。
福顺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冲破的仪门,心胆俱裂。
他猛地一咬牙,对护院头目嘶吼道:“开门!把门开条缝!亮家伙!让他们看看国公府的威风!吓退他们!”
几个护院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惧色,但在管家血红眼珠的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门栓被费力地抬起一点,“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仪门被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瞬间,门缝外无数双充满愤怒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了过来。
护院头目带着几个最凶悍的手下,猛地挤到门缝前,将手中雪亮的腰刀、沉重的棍棒,齐刷刷地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