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明日起,良知书院,于机关城,重开。”
“第一课,我来教。”
“第二课,你们,来教我。”
“而授课之地,不在大厅,不在书房。”
他伸出手,指向了那座巨大无比的、作为战争兵器的机关城本身。
“就在,这城墙之上,这机关之中,这,每一寸需要我们去守护的土地之上。”
那句“第二课,你们,来教我”,在所有墨家弟子心中,留下了一个,比“人人皆圣”更加令人困惑,却又更具吸引力的钩子。
他们不明白。
这位学究天人、近乎神祇的少年先生,能从他们这些粗人、匠人、兵卒的身上,学到什么?
第二日,天还未亮。
机关城的中央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有一种,压抑的、混杂着期待与迷茫的沉默。
王歌的身影,准时出现。
他依旧是一身布衣,孑然一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脚步。
王歌没有走向校场中央的高台。而是,径直,走向了那扇,通往外界的、最厚重的玄武门。
他走上城墙。
众人也随之,沉默地,跟了上去。
清晨的冷风,吹拂着城头。远处,是被帝国大军的阴影所笼罩的、连绵的山脉。肃杀之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歌走到城墙的垛口边,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冰冷、粗糙的青石之上。
“这,便是我们今日的‘学堂’。”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神情各异的墨家弟子,平静地开口。
“这,也是我们今日的‘书本’。”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由无数代墨家人的心血所铸就的城墙。
“第一课,我来教。”
王歌的目光,扫过众人,“我要教的,只有一个字——守。”
“守?”大铁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先生,这还用教?俺们天天都在守!”
王歌看着他,笑了笑:“你守的,是城。我要你们守的,是心。”
城楼之上,晨风猎猎。
王歌立于城垛前,望着远山如黛,若有所思。身后数千墨家弟子,皆执兵而立,等候教诲。
&34;诸位可知,何为守城?&34;他背对众人,声音轻缓。
&34;自是守备城池,抵御外敌!&34;大铁锤瓮声瓮气地答道。
王歌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人:&34;若只是守城池,便如守一堆土石。今日我要教你们的,是守住那更重要的东西。&34;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城外那片压抑的天地。
“当敌军的战鼓擂响,当漫天的箭雨袭来,当身边的同袍倒下时。你们的‘心’,会生出什么?”
王歌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玄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场景之中。
“是恐惧?是愤怒?是绝望?还是,复仇的快意?”
“这些,都是‘心中之贼’。它们,会像蚁穴一样,从内部,腐蚀掉你们的勇气,瓦解你们的阵型,让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变得不堪一击。”
“真正的‘守’,不是用兵器去格挡敌人的攻击。而是,在任何时候,都能守住自己这颗,不为外物所动的、光明的‘本心’。”
他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青石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守住你的心,便守住了这方寸之地。
当你们每一个人的‘心’,都像脚下这块石头一样沉静、坚固、不动不摇时。那么,由你们所组成的这道防线,才真正地无懈可击。”
他走向一名年轻弟子,问道:&34;敌军压境时,你心中作何想?&34;
那弟子脸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