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蛇藤院的日子,如同浸泡在浑浊泥沼里的藤蔓,缓慢、黏腻,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然而对于林皓而言,这泥沼之下,却暗藏着他精心编织的蛛网,每一根丝线都延伸向合欢宗最隐秘的角落。
规律的生活是最好的伪装。每日卯时初刻,当蛇藤院大多数弟子还在昨夜放纵的余韵中昏睡,或是因采补虚耗而萎靡不振时,林皓已悄然起身。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石门,冰冷的晨风带着湿重的雾气涌入,也带来庭院角落里几株“凝露草”传递的微弱精神波动一昨夜无异常,只有隔壁丁字三号房那对道侣折腾到后半夜。
他脚步轻快地穿过弥漫着宿夜气息的狭窄巷道,走向外门公共的“晨露台”。这里是外门弟子晨练、吐纳稀薄灵气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和八卦的集散地。林皓通常会占据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摆出修炼《缠丝引》的架势-体内混沌圣体悄然运转,模拟出微弱、驳杂、带着刻意催发意味的阳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周身散发出一种底层弟子努力修炼却又资质有限的平庸气息。
他的魂力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散开,附着在露台边缘沾满晨露的杂草、在石板缝隙间匆忙爬行的蝼蚁、甚至是远处几只在枯枝上梳理羽毛的灰雀身上。
【……听说了吗内门楚师姐昨天又废了一个鼎炉……1
[……后山巡逻队昨晚好像抓到了什么,动静不小……1
【……柳媚儿那骚蹄子,傍上了内门李师兄,尾巴都翘上天了……1
【……膳堂的老王头偷偷抱怨,送去后山的灵谷最近损耗特别大,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1
无数琐碎、肮脏、带着欲望与恐惧的信息碎片,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林皓的识海。他强大的魂力如同精密的筛网,迅速过滤掉无用的噪音,捕捉着任何与“后山”、“幽冥殿”、“阴冷气息”相关的字眼。推演术无声运转,基于这些碎片,预判着今日外门可能发生的风波。
辰时三刻,晨练结束。林皓会准时出现在蛇藤院西侧,一株枝繁叶茂、开满粉紫色小花的“合欢树”下。
树下,已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在等候。
罗霏卿。
她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胭脂色纱裙,裙摆和袖口绣着褪色的缠枝莲纹。容貌算得上清秀,但眉眼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和长期不得志的阴郁。
她是外门众多修炼《缠丝引》功法却苦于找不到合适“道侣”的女弟子之一。
功法要求不高,只需一个阳气相对稳定、能让她“采撷”的对象,维持自身修为不坠即可。然而外门男弟子要么阳气驳杂不堪,要么早已被更强势的女修预定,要么就是自身也修炼采补之术,互相提防算计。
像罗霏卿这样修为平平(练气四层)、又无甚靠山的,想找个稳定的“练功对象”难如登天。
林皓的出现,对她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
“林师弟,你来了!”看到林皓的身影,罗霏卿眼中瞬间亮起光彩,脸上堆起热切的笑容迎了上来,带着一股廉价的脂粉香气。她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挽林皓的胳膊,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
林皓不着痕迹地侧身一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她的碰触,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木讷”和“腼腆”的笑容:
“罗师姐早。”
他刻意维持着这种底层男修常见的、面对女修时既有些渴望又带着自卑和拘谨的姿态。
“早什么早,快开始吧,时辰正好!”罗霏卿也不在意他的闪避,只当他害羞,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在合欢树下相对盘膝坐下。
合欢树馥郁的花香混合着她身上的脂粉味,形成一种甜腻的气息。
“来,运转心法,引动阳气,心神与我交融……”罗霏卿闭上眼,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她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法印,周身气息流转,一股带着淡淡吸力的微弱灵力探出,试图牵引林皓体内的“阳气”。
林皓依言“运转”《缠丝引》心法。混沌圣体何等玄妙心念微动间,一股精纯无比、却又被他刻意“稀释”和“打散”、模拟成五行混杂、驳杂中带着一丝“精纯”假象的阳和之气,顺着罗霏卿的牵引之力,丝丝缕缕地渡送过去。
“唔……”
当那“阳气”入体的瞬间,罗霏卿舒服得几乎呻吟出声!困扰她许久的、因功法运转不畅导致的经脉滞涩感,如同被温热的泉水冲刷,瞬间通畅了许多!那股阳气虽然总量不大,却异常“温和”、“稳定”,远比她以前找的那些歪瓜裂枣强上百倍!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缠丝引》的功法在这股阳气的滋养下,竟隐隐有了一丝精进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