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根本听不进去,拼命往里冲,腿都站不稳了,还是挣扎着想看儿子最后一眼。
屋里,除了沈姝,就剩下几个小厮跟丫鬟守着。
他们脸上都戴着厚厚的面罩,眉眼里满是惶恐,巴不得离病床越远越好。
反倒是沈姝,面上干干净净,连遮挡都没有。
一来,她不觉得那层薄得能吹透的面罩有半点用处。
二来……
想感染自己早就感染了。
想想前几天那疯子怎么折腾她的,她现在要真有事,估计早就躺床上了。
所以,沈姝反倒带着点肆无忌惮,站得离湛陵近近的也不担心。
沈姝现在也没法子。
解毒丸?
她自己都没有。
湛丞那家伙把自己折腾得半死,明明手里有方子、有解药,偏偏一粒都没给她。
沈姝想起湛丞那副看着她时,带着点占有欲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每次她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时候,这人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别想多。
沈姝盯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湛陵,眼底的冷静渐渐被一股无力感吞没。
她觉得自己,真是废物透顶。
湛陵病成这样,她摸不出头绪,束手无策。
湛丞那疯子,手握解药,却一粒不肯分给她,她说不出拒绝,也没本事争取。
眼下这场瘟疫越演越烈,侯府严防死守,外头刀剑林立,想走?
她连个门槛都摸不到。
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力保全。
沈姝手指微微发抖,指腹冰凉,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心里冷得像被水浇透了一般。
救不了人,护不住自己,更别谈逃出去。
一想到这,她连呼吸都压得难受,胸口沉得厉害,仿佛一瞬间,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沈姝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压下那点慌乱,转身去了大夫人那。
院子里哭声没断,大夫人哭得整个人都快站不稳,声音哑到发抖,嬷嬷和丫鬟们围着劝,可压根拦不住。
沈姝上前,低声说了句:“夫人,我……我也没办法。”
她声音不大,甚至有点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大夫人根本没听进去,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整个人抱着嬷嬷,还是在哽咽:“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有事……”
沈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默默回了自己院子。
屋里空荡荡的,连风都透着凉意。
她坐在椅子上,难得安静地盯着窗外,脑袋里第一次彻底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人生。
不是什么怎么混过去,怎么忽悠,怎么躲,而是,真切地去想——
她到底想怎么活。
……
湛丞那边同样被一股沉沉的阴霾笼罩着。
屋内气息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
好端端的瘟疫药方,突然失了效。
更诡异的是,吃过药的人,原本以为好了,结果反倒更快再次染上,甚至症状更严重。
屋内的大夫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空气里全是冷汗味。
湛丞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死死攥着桌案,骨节泛白,眼底几乎压不住的戾气:“一群废物。”
声音低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大夫们瑟瑟发抖,没人敢吭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正僵着,门外突然窜进来一名暗卫,轻手轻脚地凑到湛丞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湛丞眼里倏地划过一丝冷光,下一秒,猛地站起身。
椅子被他带得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屋内的人反应过来,湛丞已经推门而出,动作干脆利落,根本不带犹豫。
留下屋里一群大夫面面相觑,满头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办。
……
沈姝还坐在院子里,脑袋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