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天扬的身影出现在村口,身后跟着一串跌跌撞撞、眼神却凶悍警惕的小毛团时,整个青木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他们看看那些走路尚且不稳、却已初露野性锋芒的小狼崽,再望向远处低伏着、目光灼灼跟随的青狼群,巨大的惊骇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狼性的认知——狼群,竟会将它们的后代托付给一个人类?!
莫天扬回到大院门前,大青停下脚步,回头冲着尾随的狼群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吼叫。狼群回应以几声短促的呜咽,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如灰色的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荒野的边际。
“天……天扬!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胡标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群围着大青打转的小家伙,舌头像是打了结。
莫天扬无奈地苦笑一下,只能编个理由:“兴许是山里食物短缺,狼群怕养不活这些崽子,就把它们送过来了吧。标叔,菜地那边有只黄羊和几只野兔,劳烦您带几个人去弄回来。”
他随即看向旁边满眼崇拜、几乎要冒星星的陈宏利,“宏利,你跑趟县里。买些好牌子的奶粉,越多越好。另外,再找家靠谱的肉铺,跟他们谈好,以后每天按时送些猪肉、鸡肉过来。”
陈宏利看着那群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再看看护犊子般守在旁边的大青,脸上也露出苦笑。他明白莫天扬是看在大青的情分上才收留这些小家伙,可这十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光肉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天扬,这么多狼崽子,你打算安置在哪儿?”有人担忧地问。
“先让它们跟大青住一起。”莫天扬环顾四周,“大家伙儿看看家里有没有用不着的旧棉被、破褥子,拿些过来给它们垫个窝。”
众人七手八脚,很快将原来圈养山鸡野兔的那间空屋收拾出来。等大青领着那一群毛茸茸、探头探脑的小狼崽走进去,胡标等人站在门口,看着这奇特的“幼儿园”,都忍不住摇头咋舌。
胡标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提醒众人:“诸位,别看这些小家伙现在毛茸茸怪可爱,可它们骨子里流的还是青狼的血!以后都离这屋子远点,进出也小心些,千万别招惹它们,惹怒了大青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扬,那些……都是狼崽子吧?”爷爷莫啸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浑浊的老眼难得地没盯着电视机方向,而是好奇地打量着狼屋。
莫天扬有些意外爷爷的关心:“嗯,是刚断奶的小狼崽,可能得在咱家养一阵子了。”
莫啸老爷子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啧啧,这东西!那都是要吃肉的!天天得喂!它们能帮你干啥?净添嘴!”语气里满是嫌弃。
旁边的陈峰闻言哈哈大笑:“莫叔,青狼是帮不了咱们种地,可它们能帮天扬守地啊!有这群‘小祖宗’和它们爹妈在山上镇着,山里的野猪还敢下来嚯嚯咱的菜?借它俩胆儿!”
“天扬,”莫啸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这玩意儿护起崽来可凶,你得看好大青,别让它伤了人。”
“莫叔,我看大青好像也挺听您老的,天扬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您老没事就帮着照看照看?”有人笑着打趣。
“不行不行!”莫啸一听,立刻把头摇得更急了,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看着它?那我那《西游记》还看不看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像怕被抓住似的,拄着拐杖,脚步竟比平时快了几分,蹒跚着就往自己屋里“逃”,惹得陈峰一群人哄堂大笑。
等笑声稍歇,莫天扬看向陈峰:“峰叔,明天咱家的豆芽该出了,这一茬能有六百多斤。光我和凌哥怕是忙不过来,您们几位明天六点左右过来搭把手?”
“放心吧天扬!”陈峰拍着胸脯,“我们早就合计好了,以后这养豆芽的精细活归你,打包装车这些力气活,包在我们身上!对了,这些天胡萝卜是不是快没了?”
“没剩多少了,留着咱们自己吃吧。”莫天扬道。
“那怎么行!”胡标立刻反对,“好东西得卖钱!我们随便对付点就行!”
莫天扬正色道:“标叔,咱们自己种的东西,自己都吃不到嘴里,那还忙活个啥劲儿?我去豆芽房看看,给你们标好哪些明天能出,你们明早过来直接装箱就行。”
他转身走向院子角落一间特意粉刷过、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推开门,一股清新的水汽混合着豆芽特有的鲜嫩气息扑面而来。二十四口深褐色的大水瓮整齐地排列着,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
这些瓮都有近一人高(约一米三四),虽然外表陈旧,但每一口都被擦得锃亮,透着岁月浸润的光泽。
屋子一角砌着一个巨大的水泥水箱,用于蓄水。整个房间干净得近乎严苛,除了这些生产工具,连一张板凳都看不到,一切都为了确保豆芽在洁净的环境中生长。
跟着进来的陈峰,看着豆芽房里几乎无处下脚的空间,眉头紧锁:“天扬,这地方实在转不开身了!我家还存着些木料,院子东头那块空地还闲着,要不……再搭一间屋子专门养豆芽?”
莫天扬环视着这个五六亩大的院子。除了自家住的老屋那一排,其余空地早已被各种生机勃勃的蔬菜瓜果占满,绿意盎然。
他深吸一口气,思忖片刻道:“峰叔,搭屋子成本高,也费时间。我想着,回头让凌哥弄些保温板材来。咱们在院子合适的地方,先搭个简易的棚子当临时小食堂。把现在当食堂那间屋子腾出来,改造一下,就能扩大养豆芽的地方了。”
他目光望向老屋的方向,带着憧憬,“等手头宽裕了,再把老屋这一排好好规划重建一下,那才是长久之计。”
莫天扬这边正规划着下一步的发展蓝图,他带回来一群狼崽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已飞遍了青木村的每个角落,甚至传到了周边十里八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惊奇的谈资。
莫老三家的破屋里,气氛却像结了冰。父子俩面面相觑,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山里那些凶名赫赫、吃人不吐骨头的青狼,竟然会认可莫天扬那个小畜生,甚至……把它们的狼崽子托付给他?!
光是大青守在莫天扬身边,就已经让他们投鼠忌器,报复的念头不得不死死压住——生怕步了黑虎那帮人被青狼咬伤的后尘。
现在倒好,又多了二十多头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等这些小东西长大,要是都跟大青一样认主护主……谁还敢动莫天扬一根汗毛?想想那场景,父子俩都觉得后背发凉。
“该死的小畜生!”莫老三的儿子猛地捶了下桌子,五官因嫉妒和怨恨扭曲着,“那院子本该是咱们的!这些青狼守护的也该是我!不行!我这就去举报他!告他非法圈养保护动物!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够他蹲几年大牢的!看他还能怎么得意!”
莫老三阴沉着脸,缓缓摇头,像一尊腐朽的泥塑:“省省吧!你忘了山鸡野兔了?他压根不需要‘圈养’那些狼崽子!它们就是自己赖在那儿的!就算有人来查,又能拿他怎样?更何况……”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和狠毒,“我听说那小畜生,连山鸡野兔的‘养殖许可证’都办下来了!这几天功夫,山鸡都孵出几百只叽叽喳喳的小崽子了,兔子也下了一窝窝的崽儿!手续齐全,你拿什么告?”
“那……那怎么办?!”儿子急得抓耳挠腮,像热锅上的蚂蚁,“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小畜生一天天发达起来?他那豆芽生意又扩大了!村里人都说,现在一次能出五六百斤!这得赚多少钱?!”
莫老三布满阴霾的眼里,毒蛇般的寒光闪烁不定。他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给你大姐夫……打个电话。这口恶气不出,我就是死了……棺材板都盖不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