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那瞬间感受到的强劲脉动和内息波动绝非错觉。
还有那丫鬟手臂上包扎的布条和空气中残留的、极其淡却无法忽视的…腐心草解毒后的特殊腥气!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深闺病弱女子能处理的东西!
“家母留下的笨法子?”萧执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审视,“沈大小姐的生母,似乎并非杏林中人。这能解腐心草之毒的法子,倒是稀奇得很。”
他目光如刀,扫过小莲包扎的手臂,“你这丫鬟,又是如何中的这等阴私之毒?”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沈知微心中凛然,知道仅靠装病示弱无法完全过关。
她喘息着,泪水涟涟,声音充满了悲愤和后怕:“臣女…不知…今日…母亲带人来…搜查屋子…之后…小莲便觉伤口异样…若非…若非臣女…幼时曾见…生母遗留的手札中…提过…此毒症状…情急…冒险一试…小莲她…呜呜…”
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住,将矛头隐晦地指向了王氏的搜查,暗示毒可能是在搜查过程中被下的,合情合理。
同时再次强调了“生母遗留手札”这个挡箭牌。
萧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沈知微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那濒死的伪装。
终于,他缓缓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
手腕上残留着刺骨的冰凉和清晰的指痕。
沈知微如同脱力般,软软地倒回榻上,只剩下细微的、痛苦的喘息,仿佛真的只剩一口气。
萧执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玄色蟒袍上的几点“血渍”分外刺眼。
他忽然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非金非玉的墨色小盒,打开盒盖,里面并非印鉴珠宝,而是排列整齐的数十根——银针!
针身细长,闪着幽冷的光泽,针尾处,竟都雕刻着一只极其微小的、振翅欲飞的鸟形图案!
那图案,与沈知微生母遗书《素问杂记》封面角落的飞鸟,几乎一模一样!
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狂跳!
萧执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根银针,动作优雅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他没有看沈知微,目光落在针尾的飞鸟上,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沈知微听:
“腐心草…虽阴毒,解法倒也不算绝密。只是…”
他话锋一转,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沈知微脸上,“能让一个‘久病濒死’之人,在瞬息之间,精准逼出毒血,稳定心脉…这手法,本王只在一个人留下的残卷中见过。”
他微微俯身,将手中那根针尾带着飞鸟的银针,轻轻放在了沈知微的枕边,靠近她苍白脸颊的位置。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带着无声的、巨大的压迫和警告。
“那个人,姓沈。前太医院院判,沈仲景。”萧执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沈知微的耳中,也砸在她的心上!
“十五年前,沈家满门,七十三口,一夜之间,焚于大火,片瓦无存。据说…是为了一张名为‘鸩羽’的…上古毒经?”
沈知微的身体在锦被下瞬间僵硬如铁!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前世家族被灭门的惨烈画面,祖父沈仲景慈祥的面容,冲天的大火,滴血怪鸟的标记…如同最凶猛的潮水,疯狂冲击着她的神经!
巨大的悲痛和刻骨的仇恨几乎冲破伪装!
他怎么会知道祖父?!
他怎么会知道沈家?!
他怎么会知道“鸩羽”?!
那针尾的飞鸟…又是什么意思?!
他和沈家灭门案…是什么关系?!
是敌?是友?还是…幕后黑手?!
无数惊涛骇浪般的疑问瞬间淹没了她!
她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濒死的虚弱和茫然,只有那浓密的睫毛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泄露了内心翻江倒海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