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探子,叶归尘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再次秘密潜入了皇宫。
御书房内,赵煦正焦急地等待着。
“如何?”
一见到叶归尘,他立刻问道。
叶归尘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官家,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他将在驿馆里,与乔峰那番“争吵”的经过,又重新演绎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的台词,经过了精心的剪辑和编排。
“……臣痛斥他不该忘本,插手我大宋内政。乔峰在盛怒之下,无意间说漏了一句话。”
叶归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盯着赵煦。
“他说,若不是收到了一封来自大宋朝堂重臣的密信,辽皇耶律洪基,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派他前来议和!”
“什么?!”
赵煦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密信?
朝堂重臣?
他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他雄心勃勃,准备一举荡平西夏,开创不世之功的时候,他自己的朝臣,却在背后向外人递刀子,引来辽国干涉!
“朝堂有内奸!”
“砰!”
赵煦的拳头再次狠狠砸在龙椅的扶手上,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愤怒,而是毫不掩饰的的杀机。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灭西夏,最大的阻力,不是来自西夏,不是来自大辽,而是来自自己的内部!
赵煦死死地盯住叶归尘,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充满了急切。
“此贼是谁?”
“你……你可能让乔峰,说出那个人的姓名?!”
叶归尘看着这位年轻气盛的皇帝,心中毫无波澜,脸上却适时地摆出了一副“事情很棘手”的表情。
他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赵煦那几乎要喷发的怒火上。
“官家,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赵煦正欲发作的暴怒,被这句熟悉的话给硬生生噎了回去,他愣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急?朕的朝堂出了内奸!朕的灭夏大业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你让朕如何不急!”
“愤怒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官家,咱们先解决问题。”叶归尘语气平静。
“现在去查,能查到什么?一封信?谁写的?谁送的?朝廷里那只老狐狸,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给你抓吗?”
“我们不是不抓,而是缓抓,慢抓,有方法的抓……”
赵煦被他这一连串的反问给问住了,是啊,就算乔峰指认,没有证据,此人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反咬一口说是辽人离间君臣的奸计。
没有物证,一切都是空谈。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赵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现只要有叶归尘在,自己总能从暴怒中快速抽离,进入思考模式。
叶归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这事的关键,不在于我们知道内奸是谁,而在于要让那内奸自己跳出来,用我们希望他用的方式,跳到我们给他挖好的坑里。”
“咱们来一出,欲擒故纵。”
赵煦眉头一挑:“说下去。”
“很简单。”叶归尘伸出一根手指,“从明天开始,官家您,要在朝堂上表现出对议和的犹豫不决,甚至是对我这个主战派的失望。”
“你要营造出一种,您被辽国的压力和朝中那些‘和平派’说服了的假象。让他们觉得,您这把火,快要熄了。”
“那你呢?”赵煦追问。
“叶归尘咧嘴一笑。
“我,叶归尘。”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带着一种准备慷慨就义的悲壮,语气却无比轻松。
“我要扮演一个更加激进,更加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有点蠢的‘愤青’角色。”
“我会在朝堂上,公开顶撞您,公开叫嚣‘不惜与大辽一战’,把我自己,彻底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