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驮着昏迷的吴承安冲进王家后院时,夕阳的余晖正将青砖墙染成血色。
马鞍上的吴承安面色惨白如纸,右臂无力地垂落,指尖还在滴血。
白马不安地刨着前蹄,嘶鸣声惊动了正在后院晾晒衣物的丫鬟小翠。
“啊呀!”
小翠手中的木盆“咣当”落地,清水泼洒在青石板上,混着少年衣袍滴落的血迹,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夫人!夫人快来!”她尖利的嗓音划破了暮色。
王夫人提着裙摆匆匆赶来,待看清马背上的人影,她手中的绣帕“簌”地飘落在地。
“安哥儿!”
她颤抖着伸手去探少年的鼻息,指尖沾到对方脸上未干的血迹,凉得吓人。
“还、还有气!”
小翠突然叫道:“奴婢这就去请济世堂的孙郎中!”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王夫人一把拽住。
“慢着!”
王夫人强自镇定,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从后门走,别惊动街坊。”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晚霞如血:“就说……就说是我旧疾发作。”
小翠会意,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王夫人招呼两个粗使婆子将吴承安抬进厢房,当褪下那件被血浸透的粗布衣衫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吴承安的背上交错着三道狰狞刀伤,最深的一道几乎可见白骨。
“造孽啊!”王夫人用温水擦拭伤口的双手抖得厉害。
水盆换了三遍,清水仍被染得猩红。
她注意到少年右手虎口处新磨出的血泡,那是长时间拉弓留下的痕迹。
三刻钟后,孙郎中背着樟木药箱匆匆赶来。
这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看到伤者时眉头一跳,却默契地没有多问。
他剪开临时包扎的布条时,凝固的血痂被撕开,昏迷中的吴承安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万幸没伤到脏腑。”
孙郎中拨开少年被冷汗浸透的额发,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燎过。
“但失血过多,伤口再深半寸就会要命。”他手法娴熟地施针止血,药箱里的金疮药散发出苦涩的气息。
王夫人攥着佛珠站在一旁,檀木珠子“咔嗒咔嗒”地响。
“能……能醒过来吗?”
“看造化。”
孙郎中缠上最后一道绷带,白布很快洇出淡红。
“我开个方子,用老山参吊住元气,若能熬过今夜……”
话未说完,床榻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吴承安的眼睫颤了颤,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缓缓睁眼。
烛光刺得他眯起眼睛,恍惚间看到王夫人含泪的面容。
“安哥儿!”
王夫人扑到床前,又怕碰着他的伤,双手悬在半空。
“是谁把你……”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少年颈侧有一道勒痕,分明是被人后扼颈所致。
吴承安虚弱地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水……”
小翠连忙端来温水,他啜饮时喉结滚动,牵动锁骨处的箭伤又渗出血丝。
孙郎中见状连忙制止:“慢些喝。”
他转向王夫人:“夫人且回避,老夫要检查腿上的伤。”
一个时辰后,煎好的汤药在青瓷碗里冒着热气。
吴承安靠坐在床头,看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
药苦得舌根发麻,但确实让他清醒不少。王夫人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