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莹莹，&34;樊胜美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明灭，&34;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晟煊站稳脚跟吗？&34;

邱莹莹摇摇头，看着烟雾中樊胜美精致的侧脸。此刻的樊姐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像褪去了平日里的那层保护色。

&34;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价值。&34;樊胜美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34;不是作为&39;樊胜美&39;这个人，而是作为晟煊集团业务部的一张名片。&34;她的指甲轻轻敲击杯壁，&34;我的长相，我的谈吐，我喝酒的量，甚至我穿几号的高跟鞋不会崴脚——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的。&34;

邱莹莹的瞳孔微微扩大。她从未听过樊胜美这样直白地剖析自己。

&34;你觉得肮脏吗？&34;樊胜美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纹，&34;可这就是上海。关雎尔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毕竟是少数，我们这样的女孩，要么像安迪那样凭实力杀出一条血路，要么&34;她顿了顿，&34;就得学会把每一分资源都用到极致。&34;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在邱莹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34;樊姐你是说&34;邱莹莹的声音发颤，&34;我也要变成这样吗？&34;

樊胜美掐灭烟头，突然握住邱莹莹的手：&34;不，我在告诉你，你有选择。&34;她的力道大得惊人，&34;你可以拿着补偿，埋头考你的会计师证；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认识更多能帮你的人。&34;她意味深长地补充，&34;当然，后者要付出什么，你已经体会过了。这条路很辛苦，但是也很赚钱。&34;

邱莹莹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想起大学刚毕业时的豪言壮语，想起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给父母买的保暖内衣，想起房间里那盏总是接触不良的台灯和现在包里那串沉甸甸的车钥匙。

&34;我我想赚钱。&34;邱莹莹抬起头，眼神不再闪躲，&34;我想让爸妈住上好房子，想让我爸的腰伤能去最好的医院治疗。&34;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她起身从房间衣柜底下取出一瓶红酒，打开倒了两杯说道：&34;来，庆祝我们莹莹重获新生。&34;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像极了邱莹莹今天在医院抽的那管血。

&34;明天过户的时候，记住三点。&34;樊胜美的语气变得严肃，说道：&34;第一，让他当面把房产证、车钥匙交给你；第二，签赠与协议时一定要录像；第三&34;她压低声音，&34;找机会在他的手机里装个定位软件。&34;

邱莹莹瞪大眼睛问道：&34;为什么？&34;

&34;傻丫头，&34;樊胜美抿了口酒，&34;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留后手？你要知道他平时都去哪，见了谁。&34;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34;必要时，这些就是你的筹码。&34;

邱莹莹似懂非懂地点头，红酒的酸涩在舌尖蔓延。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34;樊姐，那那个视频&34;

&34;备份。&34;樊胜美斩钉截铁地说，&34;不止一份。云端、硬盘、u盘，能存的地方都存上。&34;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34;这是你的护身符。&34;

夜渐深，邱莹莹的酒杯见了底。酒精让她的思绪变得迟缓，却也奇异地减轻了身体的疼痛。她靠在樊胜美肩上，闻着对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

&34;樊姐谢谢你。&34;她嘟囔地说：&34;如果没有你&34;樊胜美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彩轻轻抚摸邱莹莹的头发，没有回答。

窗外，上海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流如银河般流淌。

另一边，无锡市区银行大楼的行长办公室里，关妈正在审阅一份文件。秘书小周轻轻敲门提醒道：&34;行长，已经三点了。您不是说今天要提前下班吗？&34;

关妈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表说道：&34;哎哟，谢谢你，小周，要不然又忘了时间了。&34;她合上文件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34;明天我女儿要回来，我今天得早点走去给她买菜呢。&34;

秘书笑着说道：&34;行长爱女之心真是让人羡慕，那我先去忙了。&34;

关妈点点头，等秘书出门后，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关爸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关爸略显疲惫的&34;喂&34;。

&34;老关，还在忙吗？&34;关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34;看看时间，咱们可约好了，今天提前下班的，明天关关回来，她喜欢吃酱牛肉。上次我们去上海的时候，她一直跟我念叨。&34;

电话那头传来关爸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声音和歉意的笑声：&34;要不是你打电话过来，可不是又忙过了，我这边马上就出门，咱们一起去市场。&34;

关妈想了想说道：&34;咱们先回家一趟吧，换个衣服，然后咱们开一辆车去。&34;她听到关爸连声答应，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关爸的车驶入小区。下午的阳光给整个社区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关妈正低头整理购物清单，突然被关爸轻轻推了一下。

&34;你看，&34;关爸压低声音，指着前方停车位上一辆熟悉的奥迪，&34;那是林夕的车吧？&34;

关妈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车牌，脸上渐渐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说道：&34;这小丫头现在主意是越来越大了，还会突然袭击了，看我一会儿怎么说她。&34;尽管语气嗔怪，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关妈用钥匙转动门锁时，门口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购物袋。她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哭笑不得——玄关处堆着个大行李箱、五六个购物袋，还有几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盒摇摇欲坠地摞在最上面。

&34;你这个女儿还是这个样子，&34;关妈弯腰把快要倒下的礼盒扶正，打趣道，&34;一回到家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缺多少东西呢。&34;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个印着商场字样的纸袋，布料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想必是给家里人买的新衣服。

关爸正蹲下身解鞋带，闻言抬头笑道：&34;上次她在上海不也是这样？说是给妈妈买了裙子，给爸爸买了外套，结果最后全是林夕帮她拎上楼的。&34;他的目光扫过鞋柜前两双随意脱放的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34;咦？这鞋子&34;

关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双米色高跟鞋歪倒在鞋柜旁，旁边是一双黑色男士皮鞋。关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眼睛：&34;这不是关关和林夕的鞋吗？她们这是没出门？&34;说着快步走进客厅，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沙发，&34;这孩子怎么没个动静，这俩人是在干嘛呢？&34;

关爸看了看腕表，时针指向三点四十。&34;我们先回房间换衣服吧。&34;他边说边脱下西装外套，却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两双鞋，&34;这两个孩子肯定在家，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34;

两人在一楼转了一圈，厨房里餐具整齐地摆在沥水架上，中央岛台上摆着整理好的食材，餐厅的椅子都规规矩矩地收在桌下，连最容易弄乱的客厅茶几上也只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花茶，花茶半开的状态表明它们被放置的时间不长。

&34;奇怪&34;关妈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楼梯扶手，&34;要不上楼看看？&34;

关爸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二楼客厅空无一人，关妈推开客房的门缝往里瞧——床上平整得像没人动过。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了然。关爸突然压低声音说道：&34;隋行长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34;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微妙的光，说道：&34;林夕那孩子长得可是实在好看。我感觉咱们闺女容易犯错误。&34;

关妈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手指。作为银行行长，她处理过无数棘手的情况，但此刻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34;平静，平静，&34;她小声对自己说，做了个深呼吸，&34;女儿大了，这都是很正常的。&34;这句话像是在说服关爸，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两人像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一样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实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关妈心惊肉跳。三楼的大客厅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主卧的门开了一半，里面静悄悄的。

关爸满眼笑意地看了关妈一眼，嘴角的弧度让关妈很想掐他一把。她强作镇定地给自己抚着胸口，嘴唇无声地重复着&34;冷静冷静&34;四个字。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关爸的手悬在门把上，犹豫了一秒，最终选择轻轻推开门缝。

眼前的景象让两位处事不惊的父母同时僵在原地——宽大的双人床上，关雎尔像八爪鱼一样四肢缠在林夕身上，脑袋埋在林夕颈窝里睡得正香。林夕的一只手臂被压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却还保持着轻拍关关后背的姿势。更引人注目的是，自家女儿露在被子外的白皙手腕和脖颈上，明晃晃地印着几处淡红色的痕迹，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关爸的眼镜差点滑到鼻尖。他猛地扶正眼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镜片上似乎结了一层寒霜。关妈瞄了一眼丈夫的神情，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谬得好笑。她轻轻推了关爸一把，打了个&34;撤退&34;的手势。

两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楼梯口，关妈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34;这下你还劝不劝我冷静了？&34;她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34;你这女儿现在胆子真是大的很，不过幸好是林夕这孩子，要不然我真的是要疯了。&34;

关爸闭着眼睛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34;孩子大了，这很正常，很正常。&34;他机械地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像三天没喝水。

&34;得了吧，&34;关妈忍俊不禁地打断他，&34;你现在的表情就像看到当年实验室里培养了三个月的菌种被人打翻了一样。&34;她体贴地拍了拍丈夫的背，说道：&34;走吧，我们假装刚回来。&34;

关爸做了个手势抚了抚胸口平复心情，两人默契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脚步声放重。关妈用加大的音量喊道：&34;关关，你在哪里？是你回来了吗？&34;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显得刻意又滑稽。

卧室里，阳光已经西斜，在米色墙纸上投下长长的菱形光斑。林夕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墙上的挂钟——时针毫不留情地指向数字4。他猛地坐起身，摇了摇怀里睡得正香的关雎尔。

&34;快起来，关关，四点了，&34;林夕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慌乱，&34;你爸妈回来了。&34;

关雎尔像只树懒一样往林夕怀里钻了钻，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34;怎么可能&34;她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浓的睡意，&34;他们每周五都加班，从来没有例外。&34;说完又要闭上眼睛。

林夕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34;真的。不信你听。&34;

关雎尔这才不情不愿地竖起耳朵。楼下隐约传来关妈清脆的呼唤和关爸低沉的应答声。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34;怎么会，这才几点啊？&34;声音因为惊恐而提高了八度。

床单被她的动作带起一阵波浪，关雎尔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34;咚咚&34;的闷响。她先是抓了抓自己乱成鸟窝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身上皱巴巴的睡衣，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34;别紧张，&34;林夕不紧不慢地起身，动作优雅得像只刚睡醒的猫，&34;估计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认清现实吧。&34;他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关雎尔在原地转圈，活像只找不到方向的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