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轻轻摇头："再等等。"

安迪的演讲接近尾声，她环视全场，语气坚定说道："我们相信，这次收购将是晟煊集团全球化布局的关键一步，也将为各位股东创造更大的价值。"

掌声响起，谭宗明重新站上台，微笑着说道："感谢安迪的精彩补充。现在，我们进入提问环节，欢迎各位股东提出宝贵意见。"

会议室后排，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率先举手："谭总，我想请问，黑岩资本目前持有的cdo（担保债务凭证）头寸，贵公司打算如何处置？"

谭宗明面色不变："这部分资产我们已经有详细的剥离计划，具体细节可以在闭门会议上进一步探讨。"

关雎尔和林周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个问题，显然戳中了某些不便公开的痛点。

就在这时，林周忽然举起手。谭宗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容依旧从容："这位先生，请讲。"

林周站起身，声音清朗："刚刚贵公司展示的协同效应测算中，似乎没有考虑黑岩资本在印尼的矿业投资减值风险。根据公开数据，该项目因环保问题已被当地政府叫停，预计损失不低于5亿美元。请问，这部分风险敞口，晟煊打算如何消化？"

会议室骤然一静。

安迪的指尖微微收紧，谭宗明的眼神也沉了一分。但仅仅一瞬，他的笑容又恢复了完美无缺的弧度："这位先生的问题非常专业。事实上，我们已经在谈判中争取到了相应的补偿条款，具体内容我们可以会后单独列举明细展现给大家。"安迪又转移话题，进行了增长利润的板块讲解。大家的思路成功的被带偏。没人再追问这个问题。

掌声渐渐平息，安迪的秘书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安迪总，黑岩资本的第一大股东——河洲资本的代表今天到场了，就在a37位置。"

安迪唇角微扬，目光顺着秘书的指引看去。然而，就在她的视线落在关雎尔身上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业务主管适时地接过话筒，继续讲解着收购后的整合方案，而安迪则不动声色地退到谭宗明身旁，声音压得极低："老谭，a37位置河洲资本的人到了，但"

谭宗明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目光转向a37。下一秒，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问道："安迪，关雎尔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别告诉我她就是河洲资本的实控人？"

安迪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平板，低声道："我们只知道河洲资本是黑岩的第一大股东，但从未查到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刚才提问的那个男人，就是河洲资本的总经理。"

谭宗明的目光在关雎尔和林周之间扫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很快调整表情，重新挂上商业化的微笑，但指节却用力到微微泛白。

会议继续进行，工作人员开始分发股权变更协议。黑岩资本的其他股东纷纷签字，轮到关雎尔时，工作人员恭敬地递上钢笔说道："关总，请您过目。"

关雎尔接过笔，却连看都没看合同一眼，反而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林周轻笑道："一会儿记得拿手机，把谭总和何总的表情拍下来。"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要回去慢慢看。"

林周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放心，关总，高清特写，保证精彩。"

秘书们纷纷把股东们的股权变更协议拿到主持人前面，空空荡荡的会议桌上只有关雎尔面前放着未签字的合同。安迪笑着走到关雎尔跟前，说道：“关关，你好，真没想到你是黑岩资本的第一大股东，真是惊喜。”

关雎尔站起身，看着安迪伸出的手，没有和安迪握手，而是笑笑说道：“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

安迪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继而又笑着说道：“关关，你是对这份股权变更合同有什么异议吗？”关雎尔看了一眼周围对自己好奇打量的目光，笑着说道：“何总，这是工作场合，我是黑岩资本第一大股东，同时也是河洲资本的负责人，请叫我关总。”

安迪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关雎尔清晰的看着安迪的手在微微颤抖。关雎尔笑着问道：“怎么，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当初在会议室上，安迪，你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在公共场合，我们不要讲私人关系，要，公私分明。”

关雎尔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谭宗明，又低头看着谭宗明不自觉握紧的双手，笑着说道：“何总，谭总，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黑岩资本股份的处理问题，我并不同意你们的这份股份变更合同，我也不会成为盛煊集团的股东。”说着看着林周说道：“可以开始了。”

林周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把手机页面上的信息展示给安迪，说道：“何总，河洲资本持有的黑岩资本的股份45二十分钟后将全部抛售。”谭宗明面色僵硬，安迪脸上的表情完全挂不住，愤怒的看着关雎尔，关雎尔眨着无辜的眼睛说道：“怎么了？我自己的股份我应该有权利处理吧？”

安迪强撑着笑脸说道：“关总，晟煊集团收购黑岩资本是强强联合，你的这个举动非常莽撞，你会损失很多”

关雎尔直接打断说道：“谢谢何总的建议，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只看数据说话，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何总，还是操心自己的晟煊集团就好，河洲资本就不劳您费心了。”

谭东明走上前笑着说道：“您好，关总，真没想到能在晟煊集团和你这样见面，股份抛售这件事，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晟煊集团收购黑岩资本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你既然持有黑岩资本45的股份，

也就是说，你是现在晟煊集团排得上名号的股东了，晟煊集团的体量和发展前景你是了解的。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如果关总对合同细节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

关雎尔看着身边窃窃私语的股东们，看着眼前温声细语的谭宗明，看着明明已经面色僵硬，却不得不对自己面带微笑的安迪，关雎尔嘴角的弧度愈发张扬，那双曾经温润如鹿的眼眸此刻闪烁着猎食者的锋芒。

关雎尔笑的灿烂的看着谭宗明说道：“谭总，你曾经告诉过我，资本就是利益，利益就是一切。我现在觉得，我的决定是对我自己最有利的。所以我不会撤回我的操作，我非常感谢晟煊集团能够收购黑岩资本。”

看着谭宗明绷不住的笑容，关雎尔笑得依旧灿烂，舔了舔嘴唇说道：“谭总，你的合同对我来说没有一份是合适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感谢你，现在我的感谢传达到了，我就不耽误晟煊集团开股东大会了。”

说着转头看着林周说道：“我们走吧。现在我们可不是晟煊集团的股东了。”说着关雎尔带着林周，脸上保持着灿烂的微笑，昂头挺胸的走出了晟煊集团的会议室。

这个曾经被两人嘲笑是"乖乖女"的女孩，如今正用最优雅的姿态，给所有人上了一堂最残酷的资本课。

两人出门之后，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还有股东忍不住提出异议的询问。安迪手忙脚乱的和大家解释着晟煊集团的未来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林周按动电梯，看着关雎尔说道：“关关，我发现你和我哥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太恶劣了，那位谭总，还有那位何总，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他们到底之前是怎么得罪你了？”

关雎尔眨眨眼睛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无法忍受的一些操作，我只不过是把他们加之给我的还回去一部分罢了。”

大堂里，樊胜美和业务部的同事们站成一排，看到关雎尔出电梯，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樊胜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关雎尔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得体毫无攻击性，仿佛刚才在楼上掀起惊涛骇浪的不是她。她脚步未停，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和林周一前一后走出了晟煊集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