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宁笑笑转移了话题:“那位萧功曹似乎一直在殿下身边。”
周洪福隐晦的看了谢冰宁一眼才接话:“那萧功曹是先皇后留在大皇子身边的人,大皇子摔伤后,圣人本想把他也发落了,奈何大皇子一直拉着他的衣裳哭,圣人才只打了他四十板子小惩大诫。”
谢冰宁心里一紧,这宫里的板子虽然不似军中那样狠厉,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生生挨了四十板子,能活下来都是万幸。
“后来大皇子挪去了大安宫,萧功曹也跟着去了,两年前圣人驾临大安宫,见萧功曹照顾得宜,又知这些年大安宫上下都是他在打点,就亲口封了他功曹一职。”
在谢冰宁的记忆里,璂儿七岁那年挪到的大安宫,到今年已然十二年,可宇文钦竟然是前年擦知道这些年璂儿身边一直是萧恒在打理。
这显然不该是一个关爱儿子的父亲做出来的事情。
还是不对劲。
可谢冰宁还是勉力压下那个冒头的答案。
可另一个念头却又冒了出来,璂儿挪到大安宫和宫中疫病横行恰巧是同一年。
秋日里御园明明风光正好,枫叶似燃,金栗满枝,隐隐还能闻到淡雅的桂香,可这暖融融的秋韵,却让谢冰宁遍体生寒。
周洪福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以后你在崇文馆,少不得要和大安宫打交道,萧功曹此人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却不难相与,也为咱们挡了不少大皇子的苛责,往后你就知道了。”
这怕也是个实诚的好人。
“我记住了。”谢冰宁回过神,对着周洪福行了个礼:“多谢周内官了。”
周洪福连连摆手:“谢掌籍客气了。”
谢冰宁笑着说道:“这宫里,最值钱也最致命的就是消息,周内官教我这样多,当得起我一礼。”
周内官摇摇头,却没再说话,眼神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再想什么。
又静默着走了一段路,穿过安仁门,前面不远便是公主院了。
刚刚走进安仁门,就听见从公主院内传出几声娇喝和弓弦之声。
公主们在练箭。
大周一向文武并重,即使是公主也要学习骑马、射箭和简单的拳法,不求学得多好,但至少强身健体,不能像前朝的公主一样,被娇养的身体柔弱,近乎一半都在花一样的年纪香消玉殒。
曾经的她还曾和宇文钦说起,璂儿性子温和,不擅习武,朝阳却是个好动的,以后她想把一身的功夫都传给朝阳。
当时宇文钦还问她是不是想效法先唐养出个平阳公主,她当时说了什么呢……
谢冰宁瑶瑶头把关于宇文钦的回忆赶出脑海。
这个人不值得她一再回忆。
行至公主院门前,谢冰宁就看到了长康。
长康看着这一长串的阵仗,也是一愣:“谢……谢掌籍,你怎么来了?”
谢冰宁笑着行了礼,说了原委,长康才到:“公主们在后面练箭,我带你们过去。”
公主练箭的地方离公主院的正门不近,需穿过前面的淑秀堂,再绕过后院的层层院落。
一路上,谢冰宁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而她们看着带着一队人走在最前面的谢冰宁,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轻视有之。
不过谢冰宁都没有放在心上。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公主院西北角的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场地比皇子们习武的地方不知道小了多少,角落里也没有放兵器,只在最北边放了几个侯靶,公主们拿着绣弓,一边嬉闹一边比箭。
朝阳公主神采飞扬,在一众公主和贵女中最为出挑,丝毫没有着了风寒,身体不适的模样。她一身红色的骑装,外面穿着上好小羊皮鞣制的,缀着猫眼宝石的护胸和护臂,手拿雕着花纹,缠着红绸的象牙格弓,弯弓如满月,正中黄心。
周围一片叫好声。
谢冰宁只觉得没眼看。
那格弓华而不实,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只适合节庆表演和给幼儿练习所用。
她的小侄儿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这种弓了,可她的女儿十五岁却还在为用格弓射中十五步外的侯靶而沾沾自喜。
如果她没死,绝对不会让朝阳成了这幅模样。
这时,朝阳公主也看到了她,把头转了过来。
谢冰宁又是一阵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