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坐船刚沉在江里几天,你就又忘了无情最是帝王之家了?
倘若皇帝疑心,你是要借高丽死士之手作乱,我凉王府只怕旦夕之间,就有不测之祸!”
这些问题,谢曼安不是傻子,当然也是想过的。
“父王……”
“你心太软了,让父王来做吧,这些高丽死士,必须死!”
凉王用阴鸷的眼神望向了姜南珠房间的方向。
“而你的这位世子妃,如果再敢打凉王府的主意,说不得,也只能让她暴病而亡了!”
入夜,金吾卫大狱。
载着高丽死士的七辆囚车前脚刚走,盗神阿飞带领的一小队金吾卫后脚就来了。
“时辰到了,李牢六,我奉大将军令,要带走这七个人犯!”
李牢六深感意外。
“啊?刚刚郎将汪鳞说他也是奉了大将军将令,已经将这七人提走了!”
鬼面当然不知道这一天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眼见对面的金吾卫在汪鳞的指挥下,已经列成阵势。
自己纵然武功高强,但是面对一队重甲步兵,列成阵势,墙列而进,自己也万难抵挡。
鬼面只得深吸一口气,将金阙夹在腋下,纵身跳入河中。
此时正是汛期,灞河水势汹汹,二人顷刻间便在波浪中不见了踪影。
汪鳞恨得牙痒痒的。他挥手叫来了两个亲信。
“快去回报凉王!二世子府中的护卫圆通师太竟然也是贼党一路!”
“不,来不及等凉王殿下再下命令了!这高丽死士是凉王殿下下令必杀之人!你们速去通知沿河各州县凉王的人,赶快调集军马搜捕,一旦遇见,格杀勿论!凭首级向凉王府复命!”
“是!”
两匹快马登时乘着夜色,向东疾奔而去。
“南珠呀!”
金阙浑身大汗地从噩梦之中醒来。
在梦中,他捧着一串师兄弟们的人头,一边哭着,一边在水上漂着,从黄河漂到了大海上,又从大海上漂回了故国。
可惜,眼看故国在望,他却像被束缚在海中一样,怎么也上不了岸。
因为那片土地,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南珠,南珠呀!”
金阙四下一望,只见流水潺潺,鸟鸣山幽。
在初升的朝阳之下,有一位宝相庄严的佛门师太,正在两棵小树之间晾晒她的百纳袈裟。
暖融融的朝阳照在这位师太身上,令她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金色的佛光。
想起昨晚自己险些丧命,竟然是二世子府中护卫、这位圆通师太挺身而救,金阙一时不由得看得痴了。
“你醒了。”
圆通师太微笑道。
金阙的那张俏脸,破碎中带着一丝倔强,也让鬼面那颗刚硬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
“你是……圆通师太,你为何要救我?”
“阿弥陀佛,大世子妃找到了我,让我无论如何,救你性命!”
“大世子妃求你,你便答应了?”
金阙的眼神仍然充满怀疑之色。
虽然昨晚的劫法场出了岔子,带队的金吾卫竟然闹玩儿扣眼珠子,要跟鬼面来真格的。
但是金阙的这个疑问,却是在刘铭和鬼面的意料之中。对于金阙这一问,鬼面当即按照他和刘铭在濯玉轩中排练好的说辞答道:
“善哉!善哉!大世子妃在贫尼这里,说了你们的失国之痛,苦苦哀告。实不相瞒,贫尼之所以大发慈悲之心,施以援手,乃是因为贫尼亦是失国之人!
贫尼本是突厥九姓贵族,少年时突厥内乱,父母尽被叛臣所杀,我来到大夏出家为尼,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听了大世子妃的叙述,不免有同命相怜之感!”
当时突厥亦是大国,从东到西,幅员超过万里,与高丽也有接壤。
金阙是高丽王子,自幼熟知突厥语言,当即用突厥语问了几句。
谁知鬼面随镇北王谢不若久在边关,也熟知突厥语言,当下对答如流。
金阙的怀疑之心尽消,当即对圆通师太大起亲近之意:
“原来师太与我……与我们,也是同命相怜!”
鬼面假扮的圆通师太合掌道:
“善哉,善哉,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这两句也是刘铭教的。金阙听了,鼻子一酸,热泪滚滚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