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他跪在了草地上。
很快头就渐渐垂下了,悄声无息。
这一幕,所有马匪都看得清清楚楚,噤若寒蝉。
韩苍穹看都不看一眼这个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目光扫过所有人,冷哼一声道:“苍狼不与豺狗为伍,雄鹰不与麻雀同飞!愿做看家狗的,自己夹着尾巴悄悄走,莫要叼着羊骨头引诱同伴!”
“呼瑞——”炮头苏赫巴鲁挥拳大吼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吼了起来,一声声‘呼瑞’山呼海啸,响彻草原。
阿尔斯楞还跪在那里,早就没了气息。
韩苍穹仰起头,头顶的太阳发出一圈圈五彩光晕。
一声长叹,目光投向了辽阔无际的大草原,那里埋葬着弟弟的尸骨,有一天也会埋葬自己……
第二天上午,专列在齐齐哈尔的昂昂溪站停下,加煤加水。
唐枭及一众官兵都下了车,出来放风。
杜小山等人都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四周,军法处的人都散了出去,唯恐这些大兵走远惹事。
这次朱自强和他的宪兵队没来,王福生把他的活儿都干了,说好了回去他得请客喝酒,否则就踢他屁股。
两个大兵拉开一节车厢车门,要给里面的马匹喂草料和水。
说来也巧,正赶上吴俊升13岁的独子吴泰勋从奉天回来,路过这节车厢,扭头一眼就看到了踏雪,小家伙眼珠子就亮了,喊了起来:“老黄?老黄?!这大黑马好看,我要了!”
或许是刚刚发育的原因,处在变声期,这小胖子是个公鸭嗓子。
喂马的两名士兵听到了,往车厢外看。
就见一个痴肥的黑脸少年,半躺在一台滑竿软榻上。
滑竿由两个大头兵抬着,后面至少还有三十几个奉军士兵,一个个大包小包拖着行李。
打头这人四十岁出头,因为太瘦,那身军装像是偷来的一样。
见此人是个中校,两名士兵抬手敬了个礼。
这位中校就是吴泰勋口中的老黄,大名黄启明,负责伺候吴少爷已经六年,深知他的纨绔脾气,恭恭敬敬道:“少爷,您稍等,我问问!”
“问什么问?抢走就是了!”吴泰勋扬了扬肥嘟嘟的下巴,十分不悦。
黄启明有些为难,他还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个部分的,看模样应该是专列,这年头批一趟专列没有日本和苏俄的关系可不行,哪怕是在黑龙江地界上,也不好直接动手。
“少爷,您别急,我过去问问再说……”他小心翼翼道。
吴泰勋急了,用力一拍滑竿扶手,浑身肥肉乱颤:“这黑龙江都是我吴家的,要匹马而已,哪儿那么多废话?”
黄启明慌忙解释:“少爷呀,还是要问问……”
不等他说完,就见吴泰勋咧开肥嘟嘟的小嘴,干嚎起来:“爹呀——你快来瞅瞅吧!这个狗奴才也欺负我……恩啊——恩啊——”
叫驴般的哭嚎,一滴眼泪都没有。
标准的干打雷不下雨。
车厢里的两名士兵有些好笑,憋着笑回身继续干活。
唐枭他们抽着烟谈笑风生,都听到了哭声,还以为是拉货的驴发了脾气,没当回事儿。
“别哭,别哭,我的小祖宗……”黄启明急得汗都下来了,“好好好,我答应你,现在就把它牵回家!”
吴泰勋瞬间止住了哭泣,憨厚的脸有了笑意,两条缝隙的小眼睛里,满是狡黠。
“来人,把那匹黑马牵走!”黄启明下了命令。
后面两名卫兵连忙放下手上的包裹,就往车厢上爬。
“哎哎哎——?!你们干啥?”喂马的两名士兵急了,抬脚往下踹。
呯!
原本嘈杂的站台,被这一声枪响,震得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