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扑通’跪倒在青砖地上,膝盖撞出沉闷的声响:“爹,儿子知错了!可儿子真是忍了又忍”
“忍?”刘宁泰突然暴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是忍,或不忍的事儿嘛!”
他猛地咳嗽起来,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了,剧烈起伏着。
刘传见状,连忙撩起长衫下摆跪在弟弟身旁:“爹,事已至此,咱们从长计议”
“混账!”老爷子一把扫落案上的盖碗,瓷片在青砖上迸裂成花,“老大你还要护着他!”
两行浊泪顺着老人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老二啊,你当咱刘家的家业是大风刮来的?啊?当年你太爷爷挑着豆腐担子,三更睡五更起,冻掉两个脚趾头,才攒下第一间铺面!”
刘铭不敢说话,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鼻尖萦绕着陈年砖缝里的土腥味。
“你爷带着长工下地,腰上别的干粮袋里永远比别人多两个窝头,那是留着给饿晕的佃户的!他老人家跟着佃户同吃同住,还把五间铺面扩到了十二间!”
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太师椅扶手,指节泛白:“你爹我十六岁跟着马帮走漠北闯赣南,雪窝子里刨过人参,马匪刀下捡过命”
刘传起身去沏了一碗热茶:“爹,您喝口茶顺顺气”
刘宁泰颓然摆手,声音突然低哑下去:“去吧,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吧!”
程明赶到医院时,哥哥还在手术室里。
玉香阁的老鸨子秦妈妈也在,不等程明掏枪威胁,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程大户是玉香阁的老主顾了,可刘二少爷同样也是,相比之下,后者出手大方,阔气不说,人长得也精神。
再加上秦妈妈和他太熟悉了,下意识就会有些偏袒,不过十分隐晦。
程明听完,也觉得自己大哥有些过分了,不就是窑子里争风吃醋这点儿事嘛,何必弄成这样?
可无论怎么样,在里面遭罪的是自己亲哥哥,这个仇不能不报!
他问大哥家的护院:“你们看清楚了,是当兵的?”
“是,肯定是!”一个小子说。
“什么官职?”
“是……是……”三个人都说不明白。
秦妈妈说:“是个少校!”
少校?
程明有些挠头,不是文职的话,少校起码是个副营长。
哪个部分的呢?
他出去当兵多年了,家这边的市井杂人并不熟悉,没听说刘二少爷的名字。
“你,把这姓刘的住址给我!”程明对秦妈妈说。
秦妈妈只好告诉了他,这事儿瞒不了,但愿这小子能跑掉吧!
程聪被推出来了,见到弟弟眼泪就下来了:“小明啊,给大哥报仇,宰了他!宰了他!!”
“哥,你好好养着,放心吧!”
程明这次回父母家过年,只带了四名警卫。
保险起见,又跑了趟警署,给署长金大国打了个电话,借了三名值班警察,八个人打马奔了梨树县郭家店。
折腾到地方已经后半夜了,郭家店安静得连狗吠都没有一声。
找到刘家大院,才发现刘家院门大开,院内灯火通明,程明叫住了马,防止空城计,并没有往院里进。
这时,正房房门开了,一个小白脸儿走了出来,果然一身的奉军军装,棉皮靴擦得油亮。
三个公主岭镇的警察都认识刘铭,也知道来的是刘家大院,只是惊讶他怎么当了兵,又怎么敢得罪程团长!
刘铭拱了拱手,正色道:“小弟刘铭,恭迎程团长大驾光临!”
八个人都没下马,四名警卫掏出了枪,程明沉声道:“小子,哪儿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