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鱼感觉团长这是一语双关,在暗示自己,只是他这脸皮比城墙还厚,装听不懂。
第二天,归拢完萝北县驻军的张春山,带人去了位于峻德村的金氏矿业,吴铁牛率领一营撤了回来。
唐枭让他们回响马哨,趁着张春山去收矿山,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去萝北县,把金家刮地三尺!
吴铁牛不放心这三个人过去,叮嘱副营长二丫头带兵回去,他又选出了四个棒小伙子,跟在了身后。
八匹骏马离开兴山镇后,顶着风一路往北。
路上积雪都被这两天往来的大兵踩实了,并不难走。
这是唐枭第一次来这座县城。
萝北县位于兴山镇东北方,清代属黑龙江将军辖区,长期为女真、鄂伦春等民族游猎地。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清廷设萝北直隶厅,始有行政建制,关内移民陆续迁入垦荒,逐步形成村落。县城规模较小,仅几条主街,建筑多为土房木屋,设有县公署、警察所、学堂等。经济以农业、狩猎为主,冬季严寒,生活艰苦。
马蹄嘀嗒,八个人骑马进了城。
北风卷着雪粒子,在土街上横冲直撞着,街两旁的榆树枝丫枯黑,在灰白的天空下杈出些疏落的影子。几家铺面的招牌冻得发僵,铁钩子挂着‘聚隆号’、‘福盛昌’之类的字号,被风吹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要坠下来。
路过县公署。
这是栋砖砌的二层小楼,门前两个岗哨裹着老羊皮袄,枪杆子斜挎在肩上,呵出的白气刚出口便结成了霜花。
对面是家烧锅,门帘子一掀,就有股混着高粱酒气的暖雾喷出来,裹着几个穿光板皮袄的汉子踉跄而出,脸上泛着醉酒的红光。
一旁药铺门前的膏药幌子冻硬了,在风中纹丝不动。
十字路口拐角处蹲着个卖冻梨的老汉,灰布棉袄外头套件破羊皮坎肩,手指节肿得像胡萝卜,在柳条筐上不住地搓着。偶有穿棉袍的体面人经过,便扯开冻哑的嗓子:“甜梨——冻得透透的甜梨哟——”尾音被风吹散在雪里。
看到唐枭一行人马,老汉分辨不出戴没戴军衔,连忙低头不敢多瞅。
街西头传来吱呀的车轮声,一挂大轱辘车压着积雪过来了。车把式缩着脖子坐在辕上,狗皮帽子耳朵系得紧紧的,呼出来的哈气结成了霜,将帽子两侧长长的狗毛和胡子眉毛都染成了白色。
车后头跟着条瘦狗,脊背上的毛被风吹得逆立起来,活像把哆哆嗦嗦支棱着的破扫帚。
警署门口的布告栏上,新贴的告示边角已经翘起,墨笔写的‘禁烟令’三个大字下面,结着一溜细小的冰凌。
有个老警察抄着袖出来。
贾宝鱼守了金家近一个月,与镇警署这些人都混熟了,扬手笑着打招呼:“老刘,吃了吗?”
“哎哟,是贾营长!”老警察连忙点头哈腰,不等再寒暄,马队已经过去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感叹:“金家完犊子喽!”
一个月前,这些大兵来了萝北就闯进了金家,开始田署长还想带人过去,听说马大嘴死了,营地都被控制了以后,马上偃旗息鼓。
署长田广仁出来了,说好了老刘今天中午请他吃饭。
“谁呀?”他好奇地抻着脖子看。
“是贾营长,看模样上司过来了……”
田广仁脸就是一沉,来了也不过来拜访,这是看不起自己呀!
都说省府吴大帅的人昨天就来了,可都这时候了还见不到人影,不知道去没去县公署,估计戴知事也在观望。
“署长,走吧?”老刘没明白他木头一样琢磨啥呢。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