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宝听说让自己把金条拿回去,脸上的肥肉僵硬起来。
“团长,”他拱起手,“我们绺子小,一共也不过三四十人,都是些苦哈哈,混口饭吃……”
不等他说完,唐枭盯着他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正色道:“奉天让我做这个吉林东部地方保安团,就是要让吉东贫苦的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你们不洗手上岸,我就只能剿灭……王掌柜,两条路,你选哪条?”
王大宝眨了眨小眼睛,怎么听着他这番话里面,‘贫苦的老百姓’这五个字,语气似乎有些重?
唐枭不再说话。
王大宝脑子飞转,首先想到的是《周大胡子剿匪记》里的那些故事,继而想到了一种可能。
“团长,”他脸上的肥肉松弛了下来,又堆满了笑,“我王大宝落草十三年了,您可以打听打听去,我可从来没骚扰过老百姓!哪怕是拦截往来商贩,都会给他们留下些盘缠……”
唐枭扬了扬眉:“真的?”
王大宝额头已经见了汗,听到这两个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连忙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发誓:“我王大宝要是有一句谎话,出门就马车撞死,下雨被雷劈死……”
东三省的土匪鱼龙混杂,至少要有一半的绺子不管不顾,什么坏事都干,什么屎都拉。
王大宝算是有底线的,或许和他之前做过生意有关,城子河绺子虽说不大,可王大掌柜的心气儿高,看不上那些贫困的老百姓。
这些人家里没什么值得抢的,他对那些一冬天都洗不上两次澡的女人也没兴趣。
唐枭笑了,郁郁葱葱的大胡子里面,嘴角微微上翘:“王大掌柜这是干啥,用不着发誓!”
王大宝粗壮的腰更弯了,伸手又把褡裢往前推了推:“团长,一点儿心意,请务必收下,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会再来……”
他今天就是来交保护费的,开始承诺每年都会上缴这些钱。
不料唐枭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又一次推了回去:“拿回去吧!我黑山军虽说也不富裕,可这种钱不会收的!”
王大宝尴尬起来,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陈卫熊张了嘴:“王大掌柜,我姓陈,是黑山军的参谋长……”
“陈参谋长好!”王大宝连忙点头哈腰。
陈卫熊说:“你是个聪明人,我们也是看人下菜碟儿,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藏着掖着……”
“是是是,有什么话,参谋长尽管说。”
“我们可以收取各地方安保费,但不能收你们的任何好处!”
不要钱?
或许是房间里的火炉子烧得太旺,王大宝额头的汗流了下来,抬起胖乎乎的手抹了一把。
不收钱的话,他心里真没底!
自从这位周大胡子来到吉林东部以后,先是抢了十几个大户,紧接着又开始收编各乡镇保险队。
这一番操作下来,已经让大大小小的绺子侧目。
谁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帮着奉军拿下了吉东第一大绺子老占东和镇中华,还当上了吉东地区的保安团团长!
本以为消停了,暗中窥探的各大绺子也都松了口气。
不料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黑山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剿灭了二十几座山寨。
这些人太猛了,每次出动都是四五百人,人人有长枪,个个有马骑!
更吓人的是,每次出动还都是不同的队伍,没人知道黑山军有多少人,有人说一千,有人说两千,还有人说五千……老占东死了以后,在吉东地区可以说无人可抗衡黑山军了。
啥叫鸡犬不留?
再凶狠的胡子也没有他们狠,扫荡过的山寨连积酸菜的大缸都能扛走,炕上的笤帚疙瘩都不留下一个,更别说大活人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王大宝可舍不得这些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