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有两方面的势力:
一是官方的关系,可翟文选已经不是吉林警察厅厅长了,虽说老面子还在,影响力却大不如从前。
二是吉林各大绺子的关系,因为当年她平了几伙绺子,闯出了名气,大伙都服她;另外就是手里的军火线,这些绺子不得不把她当成姑奶奶一样供着!
可现在她的军火线已经断了,还能有多少绺子在乎她呢?
以前顾忌贺飞虎和自己师父的关系,也惦记着那娘儿们的白嫩身子,所以一忍再忍。
既然知道了她已经心有所属,军火线也指望不上了,自己又搭上了日本人这条线,为什么还要忍?
两个人出了门,可很快方阳又回来了,拱手说:“大龙头,今天还是不要出门了……”
赵威霆瞥了他一眼,随后就笑了,狂笑!
可这笑却没有一丝丝的声音。
他仰着头,气息从喉咙里往出喷,很快嗓子眼儿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嘶嘶’声。
方阳知道,这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接下来很快就会发疯了。
赵威霆的笑结束的十分突兀,猛然扭头看向了他:“你觉得那个掏粪的小子,还敢来奉天杀我不成?我借他一百个胆子,你问问他,敢来吗?!”
“大龙头,不得不防啊!想想老米,近四十个人,竟然一个都没回来,这姓唐的……”
“行啦,去吧!”赵威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方阳无奈叹了口气,掉头就走。
“等一下!”
方阳停下了脚,回头看他。
“老方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什么脾气……”
赵威霆没有把话挑明了,但意思很明显了:我脾气不好,别背着我给我师父打电话!
“知道了!”方阳出去了。
他和李少杰站在院子里,就听大厅里‘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桌上那只青花瓷盖碗儿。
紧接着,一连片‘哗啦’声响起,这是古董架被推倒了,上面的瓶瓶罐罐又倒了霉。
上次那个古董架被砸烂,还是1919年的五月下旬,赵威霆与贺飞虎比武,结果他输了个一塌糊涂。
晚上他客气地宴请了贺飞虎,又恭恭敬敬送回旅馆。
回来以后,就把大厅砸了个稀巴烂。
两个人又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话都没说出口。
出身名门,少年得志,身居高位,又很少受到挫折,渐渐就养成了这位大龙头喜怒无常的性格。
奉天分舵没有人敢忤逆他,因为那样的话,下场会很惨!
一月底的奉天城,滴水成冰。
太阳下山后,哪怕穿着厚重裘皮,寒风也会沿着脖领、袖口和衣服下摆钻到身体里面。
才五点多一点儿,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洪门奉天分舵后院车库大门开了,一辆黑色的美国别克轿车开了出来,车漆油亮。
汽车沿着南正街马路中间,一路往北开。
车速并不快。
因为车身前后还各有二十名身穿黑色棉衣的帮众,所有人都挎着盒子炮,威风凛凛。
‘明湖春’饭店不远,所以这些人并没有骑马,而是跟着汽车跑。
赵威霆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高高在上、无数人簇拥的感觉!
汽车在左拐进了小南正街。
再往西不远,过了鼓楼就是‘明湖春’饭店了。
这时,就听前面似乎有马车的辚辚声响,洪门帮众紧张起来,有人抻着脖子往前面看。
一驾马车撕破夜色,在昏黄的路灯下迎面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