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馆后院。
雷哲雷旅长的五姨太还紧紧抱着小刀,哭着说:“……我跟你唠过,过来先给老雷当马弁儿,这么着咱俩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去了,也省得成天儿思思念念的遭罪……稳当儿地来,我保准儿你过个几年就能当上副官,咋的也能混个中尉军衔儿……”
小刀连忙摇头:“不行,我答应过我哥,我得去伺候他!”
“你瞅瞅你咋这憨呢?姓唐那主儿都让警方给通缉了,还在外头颠儿颠儿地逃呢,你跟着瞎遭那份儿罪干哈呀?”
小刀闻言暴怒,一双大眼睛通红,压着嗓子厉声道:“于婉儿,你他妈把我盛冬子想成了什么人?靠着女人往上爬只图荣华富贵的卑鄙小人吗?”
“那指定不是啊,要真是那样儿,咱俩咋还能搁一块儿呢……”
“那就不要再说了,彼此还能留些体面,再见!”小刀掉头就走。
于婉儿哭出声来。
小刀来到胡同口,在一根电线杆旁解开缰绳,头也没回,拍马离开了。
搞破鞋而已,他也伤心,但绝不留恋。
今年刚开春儿,小刀在雷公馆掏粪时,有护院过来喊他:“去把后宅的茅厕也清理一下!”
临近中午,终于干完了。
东北的旱厕在墙外都有掏粪口,不需要进主人家院子就能干活。
小刀也是心眼儿好使,干活儿时发现头上蹲坑木的板儿有些糟了,万一断裂,人就得掉下来,于是干完活喊过来那个护院,把事情说了。
护院觉得他有些多事,骂骂咧咧赶他走。
这时,就听头上有人脆声道:“他说得没毛病,指定得换块儿板子!”
墙外的两个人连忙仰头看。
就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倚窗而立,她身着一件月白色旗袍,勾勒得腰肢纤细,领口盘扣精致小巧。
女人眉眼如画,看年纪不大,却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像哪个熊孩子把自己的洋娃娃装扮成了一个成熟贵妇,有几分不和谐。
那天窗台上的海棠开得正艳,粉嫩花瓣随风轻摇,与她相映成趣。
小刀嘴唇微张,就像被高手点了穴,他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时间,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一旁的护院叫了声五姨太,连忙低下了头。
女人姓于闺名婉儿,滨江道城防司令雷哲前年在奉天娶的姨太太。
当小刀抬起头后,于婉儿心中不禁一颤。
只见这掏粪的大男孩儿与自己年纪相仿,身材修长健硕,剑眉星目,轮廓分明,英俊得有些夺目。
于婉儿脸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慌乱地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心也像被春风撩拨的海棠花瓣,轻轻颤动起来,暗自思忖:这是哪里来的少年,竟生得这般好看。
护院轻声叫他:“哎,别他妈瞎瞅……”
小刀这才回过神儿,连忙说:“这位太太,你要是想修,我可以帮忙!”
于婉儿结巴了一下:“那、那好,谢谢你了!”
小刀进了雷公馆,那天他干活儿十分卖力,很快就换好了。
初次见面后,两个人再没什么接触,那晚小刀做了个梦,梦里都是这个女人。
原本一个月掏一次就行,他开始刻意多往雷公馆跑,有时还会站在那天墙外的位置,直勾勾往二楼那扇窗户看。
他不知道的是,于婉儿也盼着他来。
小刀在墙外看的时候,她在房间里躲在窗帘后面,也在看他。
雷哲是个行伍的糙汉子,常常吃住在军营里不回家,哪里像小刀这样英俊有礼。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小刀没机会再见到于婉儿,于婉儿却有办法。
这天,小刀拉着粪车又来到了墙外,呆立不一会儿,就见那扇窗里飘出了一架纸飞机,飘飘荡荡落在了脚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可惜不认识。
他拉着粪车走出了三条街,让路边代写书信的‘李秀才’帮忙念念,上面写的是:今晚三更,后门,不见不散!
就这样,两个人好了,好得如胶似漆,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