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士恩离开不久,林元魁站在仓库门前临时搭建的台上,给记者们发表了一番讲话:
“记者朋友,大家好!新年第一天,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承蒙诸君素日以来于警方诸事关切有加、鼎力支持,警方感怀于心。去年,我滨江道屡现孩童失踪之惨事,接二连三,揪人心肺。此一系列案件,引得各界仁人志士忧心忡忡,诸多家庭亦因此深陷悲恸,其状令人扼腕。警方闻之,极为重视,即刻遴选干练精警,组一专司侦破此案之小组,倾尽全力,投身侦查要务。自案发以迄于今,警方未有片时懈怠,紧循线索,持续穷究,誓破此案,还百姓安宁,予孩童周全……”
这番话如果被唐枭听到,一定惊讶林大局长的口才,这哪里像只读过几年私塾的人。
这也说明官场太锻炼人了,硬生生把一个曾经卖豆腐的小贩,又当过多年大兵的家伙,锻炼成了一位官场老油条。
“昨夜,此案终获重大进益。警方经累月布局、详密侦缉,斩获关键头绪一条。有眼线急报,称东震堂诸处据点,异象纷纭。接获此报,警界同仁即刻振袂而起,诸警员全然不顾己身安危,恃仗精湛专业之能与果敢无畏之气,一路披荆斩棘,成功潜入可疑之地。然痛心惨目者,于此间竟觅得失踪孩童之遗体……”
一番陈词滥调,又臭又长,当他说到‘遗体’两个字后,下面一片哗然。
待安静一些后,林元魁接着说:“呜呼,天不佑稚子,阖府之悲,一城之殇,警方必殚精竭虑,缉拿真凶,以慰亡魂,安百姓之心……当此之时,吾辈心境,沉痛万分。然诸君务必坚信,警界同人定当秉持公义,殚精竭虑,穷尽诸般手段,彻查斯案,必不遗余力,将作奸犯科之徒缉拿归案,予受害者眷属以交代,亦给阖社会一个明断!后续此案之最新进境,吾等亦会即刻向诸君通传。承蒙厚爱,再申谢忱!”
这是林元魁的高光时刻,掌声中弯腰行礼,镁粉闪光灯的白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有记者喊:“林局长,我们能进去拍一些照片吗?”
“林局长,我听说东震堂死了好多人,是因为拒捕,警方射杀的吗?”
“林局长……”
“林局长……”
“……”
不远处的韩学民撇了撇嘴,暗骂真他娘的能出风头,说的这都是个啥?半文半白的,没几句能听得懂!
“好啦好啦,各位不要再拍我了!”林元魁两只手捂住了眼睛,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得瞎。
闪光灯停了下来。
林元魁瞪着眼睛往下看,几乎看不清什么了,不过还是说:“各位问题很多,今天时间仓促,就不一一解答了,日后警方还会召开记者会!接下来,各位可以进去拍照,但建议女性朋友就不要进去了!另外,要服从警员的指挥,不要触碰遗体,报道中更不能无中生有……好啦,排队吧!”
他的建议无效,有三个女记者排队进了仓库。
不过很快就都出来了,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哽咽不已。
韩学民把林元魁叫到了一边,两个人背着凛冽的北风,点燃了烟。
“林局,这次可是要高升了呀!”韩学民打着哈哈,语气中带着一丝丝醋意。
林元魁呵呵一笑:“托韩司令的福。”
“我看不是我的福,而是唐记唐枭的福吧?”
林元魁并不意外,笑眯眯道:“是呀,这小子会来事儿,是员福将!”
“是呀!福将,福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福是祸喽!”说完,韩学民抽了口烟,整张脸都隐藏在了烟后面,不说话了。
林元魁有些纳闷,没明白姓韩的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他能稳坐在警察局长的位置这么久,可不是没脑子,东震堂傅杰如果身后还有硬关系,今天就不是这个场面了。
傅杰这些年的关系,一是滨江道公署诉讼科科长刘毅,另一个是交涉员齐念祖。
刘毅因为贪污,去年被道尹董士恩拿下,关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