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柳林乡距离春河县并不算远,可郝于氏还是给儿子装了满满一车的吃食和衣物。
没办法,郝义三只好让家里车夫赶上马车,跟着跑趟县城再回来。
路上,他还惦记着昨晚要饭的姑娘,她这一走,虽说打消了是胡子奸细的可能性,可深更半夜如果出了事情,自己也有责任。
转念又想起了母亲提到的婚事,不由得一阵头疼。
孙家在柳林乡有老宅,也是春河县的大户,更主要的是,孙家上一代的长子孙广臣,是清末第一批留法大学生,此时更是春河县的大法官。
母亲提到的孙家大女儿,正是这位孙法官的闺女。
在财力上,郝家比孙家强,可这个强,是建立在多年种植鸦片上的,这让郝义三自惭形秽,总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孙家长女叫孙惜文,是在县里长大的,自己没见过,万一是个歪瓜裂枣怎么办?
所以每次母亲提起来,他都不想搭茬。
“少爷?”护院老郑喊他。
他怔了一下:“怎么了?”
老郑指了指前面:“少爷,前面有驾马车好像坏了。”
郝义三看了过去,路中间果然停着辆马车,车夫蹲在轮子前,一个佣人打扮的女孩儿站在他身后说着什么。
乡里到县里只有这一条土路,两驾马车向住的话,其中一架就得紧靠路边,或者有一半车体停到路下,才能让对方过去。
此时这驾马车坏到了路中间,他们的车根本过不去。
郝家两个护院拔出了手枪,都上了膛。
他们不得不小心,如果是胡子设下的埋伏怎么办?
去年夏天,韩甸乡姜老财的二儿子,就是在甸道上被绑的票,胡子送来消息要两千大洋,姜家只拿了一半,结果换回来的儿子被折磨得半死,在家躺了一周就死了。
郝义三下了马,吩咐车夫:“老贾,你过去看看,能帮就帮一把!”
“是,少爷!”
老贾过去了,老郑他俩左顾右盼,都有些紧张。
老贾很快就跑了回来,“少爷,是孙家的马车,轴断了!”
“孙家?”郝义三一怔,不用问,家里有马车的孙家,肯定就是孙广臣家了,他想了想说:“走吧,都过去伸把手。”
四个人赶着马车牵着马,很快来到了近前。
孙家的马夫慌忙拱手见过郝家少爷,年轻的女佣人有些害羞,垂着头叫了声郝少爷,就要往车厢里钻。
“小莲,你别上去了,太重,没法弄。”马夫说。
郝义三说:“来吧,都搭把手儿!”
这时,就听车厢里响起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我也下去吧,不然太沉了……”
说着话,棉布帘一卷,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下了车。
女孩儿身材修长,粉扑扑的鹅蛋脸,眼睛好大,湖水一样深邃,上身穿着一件斜襟的翠绿色中式上衣,下身搭配了一条白色棉布长裙。
郝义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脏‘砰砰’乱跳,难道她是孙法官的闺女?
“你是义三哥哥吧?”女孩儿大大方方。
郝义三连忙拱手:“是,我是郝义三,小姐您是……”
“我叫孙惜文。”
啊?!
是她?
真是她?
郝义三不由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