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福说他死了以后,就让陈卫熊娶了三姐。
两个人身子就是一僵,陈卫熊神色古怪,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爷子,您这是……这是……”
宫福挂上了一丝笑:“别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很久……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挺好的,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岁数,什么都能看开了……就不生气了……”
陈卫熊鼻子有些发酸:“老爷子,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这个家呀,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听说我,巧凤啊,烧完我的头七,就把家分了……看着给,我相信你们。”
三姐说:“您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了她们的。”
“别……”宫福晃了晃头,苦笑道:“……多了是祸,是祸呀!”
三姐没说话,眼泪根本止不住。
“……我呢,老家在任丘,本姓朱,没大名,从小家里人都叫我六丫头……上面五个哥哥,爹娘就盼着我是个闺女,没想到……还是个带把儿的……”
他眼神开始恍惚,浑浊的眼神中透着悔恨,好半天才继续说:“告诉你这些,是怕呀,怕我那碑上面,你们不知道该写啥。”
“我记住了!”陈卫熊连忙点头,又问:“如果百年,您老要回任丘吗?”
宫福苦笑道:“无颜去见祖宗了,随便找块荒地就埋了吧!”
陈卫熊叹了口气。
“还有……有个事儿,要拜托你……”宫福说。
“您说。”
宫福看了一眼三姐,可三姐满脸的眼泪,根本就没看到。
陈卫熊怼了她一下:“下楼看看买东西的回来没有?”
“哦,好!”三姐这才反应过来。
房间里就剩下了两个人,宫福又是好一阵气喘,很快面色红晕起来。
“老爷子,您说吧!”陈卫熊小声道。
“当年……穷,吃不上饭,没办法才净了身。那时候,我跟着小德张伺候隆裕太后,也风光过……再后来,袁大头逼着退位……我见大势已去就跑出了宫,一是走得急,二是得罪人太多,我那宝贝也不知道被谁藏了起来,怎么都没找到……”
这番话,他说得还算流利。
陈卫熊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宝贝’是什么东西。
“没了,就这么没了,带出来一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可宝贝却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呀,我想求你……求你……”宫福吞吞吐吐起来。
陈卫熊就感觉小腹一酸,我艹,不是想要我的吧?
“求你帮我做一个,木头的就行,大一点儿……”宫福看着他,期待中带着一丝腼腆。
“啊?!”陈卫熊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怪不得不想让三姐听到,想想也能理解,于是用力点了点头:“老爷子,您放心,我亲手给您做!”
“好!好好好!”宫福欣慰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就这样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就睡着了,呼吸都平稳起来。
陈卫熊长舒了一口气,他对这老爷子的感情有些复杂。
名气上,人家才是三姐的丈夫,而自己不过是个姘头而已,六年前的春天,两个人在天津卫相识,仿佛昨天一样。
那时的陈卫熊装扮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相信没人认得出来。
万万没想到,人家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这个‘早’到底是什么时候,宫福不说,他也不清楚,相信是百花楼开业以后的事情。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百花楼人多嘴杂,再加上这边的三个姨太太,本就见不得三姐好,事情败露是早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