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赶着骡车上路,路过艾家店,唐枭伸长了脖子看,陈卫熊说别看了,早撤了!
“这个局,能赚多少?”他问。
“大概多少马贩子?”
唐枭想了想:“差不多七八十个吧,有人卖四五匹,也有人就一匹,个数不一样。”
陈卫熊扬鞭抽了下骡子,说:“咱不按马匹数量算,一个马贩子押上十块大洋,起码也得七八百吧!”
唐枭直咋舌:“这买卖不错呀,比咱哥俩强多了!”
“想得美!蜂门可不好混,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装什么像什么,一个个至少会说七八个省份的方言俚语!就像那个姓张的小子,今天他是个副官,明天去了奉天,可能就是个京城来的世家子弟,风流倜傥,派头十足!再过一段时间去了天津,很可能又是个落魄文人,张口之乎者也……你行吗?”
唐枭摇了摇脑袋:“不行,我还是走私军火吧!”
陈卫熊哈哈大笑起来。
长春城马路上车水马龙,路上外国的自行车和铁壳子汽车随处可见。
陈卫熊见他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扭头问想什么呢?
唐枭揉着下巴:“我琢磨着,下次如果再能遇到那个‘张副官’,应该结交一下,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那可难了,蜂门的规矩,一个地方得手后,至少三年不得再出现!真能再遇到的话,也一定是在其他地方,而且这些人你也交不下!”
“你不就是麻门的吗,现在不天天和我一个被窝?有什么交不下的?”
陈卫熊笑骂起来,又解释说:“暗八门和江湖帮会不一样,例如青洪帮,体系、师承和辈分相对严谨。暗八门却是一团乱麻,各大城市都自成体系!每个蜂门的老大都喊老爷子,下面还有蜂头儿,蜂头也不是一个,各自都有团队!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所以才叫‘蜂群蜇人麻走单’,这就是不好交的原因;而麻门自古以来就是独来独往,就只剩下师承了,能不能交下,要看人品……”
唐枭笑道:“人品不好的我都交下了,一群小蜜蜂而已,有什么难的?!”
“滚他妈犊子!”陈大茶壶骂了娘。
晚上八点,小火轮停靠在了九站码头,一切顺利。
排队到他们的时候,陈卫熊还是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大洋放进了鲍里斯制服兜里。
鲍里斯就感觉衣兜一沉,满是大胡子的脸止不住笑意。
交税的时候,陈卫熊还少交了二百卢布,随后赶着骡车晃晃悠悠出了码头。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北三道街高记药店后院,这次开门的是高力士的保镖赵木,两个人喊叫了声木哥,他连忙说不敢,笑着帮忙把骡车赶进了院子。
赵木今年三十岁出头,比唐枭稍矮一点儿,长条儿脸,单眼皮,做事情很干练,高力士每次去百花楼,他都会在围墙外守着。
又过来四个人,开始帮着卸货。
唐枭问:“高老板呢?”
赵木说:“阿爷一会儿就过来。”
唐枭早就注意到了,高力士这些手下,除了旬五喊大哥,其他人都叫他阿爷。
卸到一半,高力士果然来了,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旬五。
唐枭直起腰,斜眼看他。
陈卫熊连忙走了过去,和高力士打了个招呼,又关切地问旬五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旬五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唐枭的脸。
高力士沉下了脸:“老五,怎么答应我的?”
唐枭缓步走了过来,目光也不躲避:“不服?不服就等你伤好了,咱再来个你死我活?”
旬五还是不说话,目光凶狠。
陈卫熊打圆场:“哎呀,都是自家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