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福拍着她的手背:“知道你辛苦,所以赶快提个能说会道的清倌儿人做管家,你也好清闲下来……”
唐枭斜眼看得仔细,宫福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慈祥,就像在叮嘱心爱的孙女。
而一侧的三个女人脸色平静,可眉宇间明显能看出不耐烦。
话说这老家伙是真会做人,知道自己有了些名气,马上就给个甜枣,生怕跳槽走人。
大伙往出走。
出门下台阶时,陈大茶壶和三姐一左一右,一直搀扶上了黄包车。
回了院子,都去忙了。
唐枭依靠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黑说着话。
他问:“怪了,这老太监都干巴成这样了,听说还一直抽大烟,咋还这么能活?”
二黑说:“俺娘说了,越抽巴越能活,谁见过八九十岁的大胖子?抽大烟也要看有没有钱,每天山珍海味且死不了呢,也就是瘦点儿!只有那些吃不上饭又抽不上流儿的寿命才短!”
唐枭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三姐一天天像没事儿人似的。
转念又想起爷爷的话,扭头叮嘱:“二黑,甭管有钱没钱,大烟不能碰!知道吗?”
“知道,我爸就是抽死的,死外面半个月才找着,尸体都臭了……”二黑说完,沉默起来。
唐枭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爹娘和妹妹,抬头看向了星空,默默祈祷:韩大马棒,你得好好活着,等着我……
后半夜,陈大茶壶爬上了三姐的床。
“老东西咋来了?”他问。
三姐换了套粉色的西洋内衣,凹凸有致,用天津话说:“嘛玩儿?都多耐没过来了?惦着呢,就过来瞅瞅呗!咋样儿,好看吗?”
“好看,贼拉好看!”陈卫熊一把搂过她。
正温存着,三姐把他按在了身下,“等会儿,你介身上有娘们儿味儿!”
说着,她母老虎一样探着脖子,把鼻子凑到了陈大茶壶的左耳边,用力嗅了嗅鼻子:“介是法国银的香水…… 等会儿…… 介味儿咋恁么熟呢…… 我想起来咧,赛秋香那小骚货爱使介玩意儿!不对呀,你不是说去喝酒嘛,闹半天跑秋实阁喝花酒去咧?”
陈卫熊连忙解释:“不是我想去,是那个老毛子非要去,我俩也没办法!”
“非要去秋实阁?”三姐眯起了眼睛,又换上了东北话:“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日本人……他们开的窑子还少吗?怎么就非要去秋实阁呢?”
陈卫熊只好现编:“这老毛子常去,相中了一个叫艳红的胖娘儿们……”
“艳红?”三姐愣了一下,“她也不是秋实阁的呀,是林三儿那儿的,你说那老毛子喜欢艳红那样的?”
“对呀,贼稀罕!”
三姐哈哈大笑起来,狠狠拧了他一把:“继续!”
许久,两个人都累了,平躺那里说着话。
“真打算跟着高太监干了?”三姐问。
陈卫熊说:“一开始我也以为他也是这个意思,现在看,他是想借高力士做块跳板……”
“相互利用?”
“是呀,相互利用!看看能不能闯出一条道儿来!”
三姐并不看好,轻声说:“哈尔滨的烟土生意早被瓜分得清清楚楚,他高力士想吃些残羹剩饭都吃不上!至于说军火生意,大头儿都在外国人手里,还有一部分在青帮那边,他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这个跳板,不稳当!”
陈卫熊说:“没办法,青帮的张七爷心眼儿太小,不是良主!东震堂的傅杰眼界不够,性格多疑!最主要的是,小唐不想碰烟土生意!想撕开一道口子的话,只能自下而上,这么一来,高力士反而是最佳人选……”
三姐叹了口气,柔声说:“我这儿不是挺好的嘛,等老东西走了以后,咱安心过日子,不好吗?”
陈卫熊看向了黑漆漆的天花板,轻声说:“安逸是活着,大风大浪也是活着,可两种活法不一样!这驴操的世界,咱们还能安逸多久?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道不道的我没兴趣,我只知道,男人大丈夫,活的久不如活个过瘾,活个酣畅淋漓!”
“我说不过你,”三姐侧过身,把头埋在了他怀里,“就是不想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