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通河河面上,船只往来如梭。
小火轮有两层甲板,最上面一层中国人不能上去,洋人们叼着雪茄,端着红酒、咖啡,三三两两靠着栏杆谈天说地。
有风吹过,扬起了一个女人的红裙子,大腿粗壮雪白。
下层甲板上的唐枭仰着头恨恨道:“奶奶个腿儿,啥时候咱们也能在上面晒太阳?”
“等咱成了哈尔滨大亨,就可以了!”陈卫熊。
唐枭骂了娘:“等爷成了大亨,就把这些铁壳子船都买下来,别他妈和咱爷们玩什么三六九等!”
从伊通河进入松花江后,河面豁然开阔起来,小火轮冒着黑烟顺流而下,速度快了好多。
有船员扯着脖子喊:“驴拉了,谁的驴?去收拾收拾!”
陈卫熊赔笑纠正:“骡子,那是骡子……”
进到哈尔滨江界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两个人赶着骡车上岸,踩上实地后,唐枭感觉像踩在棉花团上一样,身子似乎还在摇晃,胃里更是一阵阵犯恶心。
陈卫熊没事儿人一样,甩了下大背头,笑骂他真完犊子。
运货的不多,十几个挑担的,还有几辆独轮车,都在排队等着检疫、交税。
前面木杆上挑着盏昏黄的灯泡,桌子后面坐着个年轻小伙儿,两个老毛子穿着制服,腆肚叉腰,趾高气扬地在查验。
唐枭看得仔细,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翻翻,就让人去缴税了,两个人的口袋已经快塞满了。
终于轮到了他们。
陈卫熊点头哈腰,俄语还挺流利:“长官,从长春运了些瓷器,这是船票和检验单……”
一个大胡子接了过来,马上感觉到里面夹了钱,手指翻动间就把钱藏在了单据下面,在把单据递到左手的同时,右手已经将钱揣进了兜里。
这是长时间锻炼出来的手法,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让人叹为观止。
唐枭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多少?”大胡子说的是汉语,舌头比木头都硬。
陈卫熊也不说俄语了,猫着腰说:“小本买卖,一共18筐,1080只碗,刨除一些损耗,估计也就剩1000只了……”
“那边交税!”另外一个瘦高个说的也是汉语。
“大人,能不能少收点儿……”陈卫熊一脸卑微,腰比唐枭平时弯得还低。
瘦高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大胡子开始围着骡车绕圈,时不时还伸出手拍拍柳条筐,做出一副在检查的模样,看的唐枭都有些紧张。
陈卫熊回来了,继续点头哈腰的奴才模样,大胡子耷拉着眼皮,摆了摆手,意思赶紧滚蛋!
唐枭上了车,陈卫熊也跳上车辕,扬起小鞭子吆喝一声“驾”,骡车才走几步,一个穿着西装的俄国胖子过来了。
大胡子和另外瘦高个连忙敬礼,桌子后面的年轻人也赶快站了起来。
胖子手指点着骡车,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语气明显不好。
唐枭感觉要坏事儿,听不懂,又不能问什么。
陈卫熊暗骂真他娘的倒霉,这胖子是他们的长官,在训斥他们工作不认真,问为什么不做抽查。
大胡子解释了几句,然后伸手就来掀一个柳条筐的筐盖。
两个人下了车,陈卫熊继续赔笑。
唐枭下意识就去拦,这一拦不要紧,那个瘦高个眼睛就瞪了起来,粗声粗气道:“你,怎么回事儿?”
大胖子没走,阴沉着脸,抱起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