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赤金火焰正沿着血碑纹路蜿蜒,咒印已从腕间爬至锁骨,在月白裙裾上洇出暗红斑痕。
楚昭突然想起昨夜她蜷缩在药庐火盆旁的模样,那时她还咬着牙说\"这点疼算什么\",可此刻她眼尾泛红,睫毛上凝着汗珠,哪还有半分心狠手辣的模样?
\"接着。\"他抽出冰魄剑的瞬间,三尺寒芒刺破洞中的血气。
沈烬抬头,正撞进他染着薄红的眼底——那抹红不是情欲,是精元流逝的征兆。
她刚要开口喝止,却见他手腕轻振,寒白剑气如游龙般窜入最近的血碑。
双生之力在洞心交汇的刹那,沈烬的掌心突然泛起温热。
赤金与寒白的光流缠绕着攀升,像两尾纠缠的灵蛇,在血碑阵上方凝成光柱。
最中央的血碑最先发出哀鸣,碑身上扭曲的人脸纹路寸寸龟裂,崩裂声中竟渗出黑红色的浆汁,腥得令人作呕。
\"好手段。\"
阴恻恻的笑声从洞底传来,像锈铁刮过石板。
沈烬的火焰骤然一滞,咒印在锁骨处猛地收紧,疼得她膝盖一软。
楚昭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冰魄剑横在胸前,剑锋却在触及那道声音时泛起细密裂纹——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邪道尊主的声音,沙哑里裹着某种熟悉的尾音,像像林丞相书房里那盏沉水香燃烧时的噼啪。
\"你们以为破了血碑阵就能阻止我?\"笑声越来越清晰,洞壁上的血色逐渐褪去,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青石板,\"从你们在驿站相遇,在药庐互递玉佩,甚至沈姑娘第一次用烬火烤红薯时——\"那声音突然放轻,\"我就在你们的记忆里种了蛊。\"
沈烬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想起三天前在驿站,那个说要给她送姜茶的小侍女,想起她掀开茶盖时飘起的一缕异香;想起楚昭在药庐翻出玉佩时,窗外那只撞在竹帘上的黑蝶——原来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
\"阿烬。\"楚昭的声音突然压在她发顶,带着滚烫的气息,\"我数到三,你用烬火封死洞顶的裂缝,剩下的\"他将冰魄剑塞进她掌心,自己反手抽出她腰间的软剑,\"交给我。\"
沈烬刚要反驳,洞底突然喷出黑雾。
她望着楚昭转身时绷紧的脊背,喉间的腥甜突然化作酸涩——这个总说\"王妃该懂分寸\"的男人,此刻竟用肉身替她挡在黑雾前。
她咬碎舌尖,腥血混着痛意涌进喉咙,烬火却因此暴涨三尺。
赤金火焰裹着寒白剑气,如巨蟒般绞碎黑雾,撞向最后一块核心血碑。
\"轰——\"
整座九幽洞开始震颤。
头顶的钟乳石簌簌坠落,砸在两人脚边溅起碎石。
沈烬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模糊了视线,却仍死死盯着血碑。
终于,在她和楚昭同时低喝出声的刹那,核心血碑轰然炸裂!
黑红色的雾气如退潮般被吸入地缝,洞中的血腥气瞬间散了大半。
\"成功了?\"正义侠女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沈烬转头,见她正踩着邪道护法的胸口,断剑抵在对方喉间,发梢还滴着血。
被控制的掌门倒在她脚边,青灰的眼瞳正缓缓恢复清明。
可沈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踉跄着撞进楚昭怀里,却在抬眼的瞬间,撞进一双陌生的眼睛——他的瞳孔原本是深潭般的墨色,此刻却泛着妖异的幽蓝,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昭?\"她颤抖着抬手摸他的脸,指尖却被他突然攥住。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喉间溢出的却不是熟悉的低哑:\"小傻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
沈烬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想挣开他的手,可诅咒反噬的剧痛已让她浑身发软。
模糊中,她看见洞外的废墟上立着道身影——月白广袖,腰间悬着块刻着\"林\"字的玉牌。
那人望着洞内的乱象,嘴角缓缓扬起,在晨光中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姑娘。\"楚昭的声音突然又变回熟悉的低哑,他慌乱地松开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望着他眼底的关切,再转头看向洞外——那道身影已消失不见,只剩晨雾里飘着半片月白衣角。
晨光穿透紫宸殿的雕花木窗,在金砖上投下斑驳光影。
文武百官的朝服在殿内攒成一片锦绣,却无人敢出声。
\"陛下怎么还没来?\"右相的朝珠在袖中撞出细碎声响,\"昨日还说要宣布封印邪道的喜讯\"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掌灯太监的尖嗓划破寂静:\"九皇子不,陛下到——\"
沈烬靠在软轿里,望着殿门处走进的玄色身影。
楚昭的龙袍还沾着血渍,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在扫过她时,又飞快垂下眼睫。
她摸着腕间尚未褪去的咒印,想起昨夜他眼底那抹幽蓝,想起废墟上那道月白身影。
晨风吹起殿外的龙旗,猎猎声响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